可惜他已经昏死过去,连抬头看一眼幕后黑手的机会都没有。
“送回去吧。”李繁宁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指尖,说:“路上黑,慢着点。”
青雘这才松了口气,虽是自小伴公主长大,可这两年她越发拿不准公主的脾气了。
有时见她手起刀落分明是奔着要对方命去的,偏又在最后关头收了手。青雘一颗心忽上忽下,实在不明白公主在想什么,正如她不明白公主这几日为何要躲着那沈骤。
回到值房,青雘伺候她梳洗,试探道:“沈公子的伤就要痊愈了,公主还不回府吗?”
李繁宁擦拭发梢的手顿了顿,“让阿彩照顾好他。”
公主府的侍卫已经比往日添了一倍不止,如今守卫森严堪比皇宫,沈骤在东苑绝对安全。
如果可以,李繁宁想将他永永远远绑在自己身边。
可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人伤痕累累回到长安,不是为了寻求谁的庇护。
他抛弃了所有一切,他恨所有人。
这天夜里,伴随着内狱里鬼哭狼嚎的回声,李繁宁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面屡见不鲜,榻上的人眉头都不见动一下。
那是一间驿馆的雅间,站在屋舍中央的人一身嫁衣,从头到脚全是红色,脸也是红的,手也是红的,匕首割开了她的掌心,血顺着指尖不断往下落。
地上躺着的是外藩小王子阿纳尔,他手脚张开双目瞪大,眼珠子却不会转动,胸口好几个窟窿在流血,血流到李繁宁的裙摆边,她握着匕首的手不住颤抖,似是恍然回神受到惊吓,她猛地扔掉了匕首,向后瘫坐在阿纳尔身边。
然而匕首触地“噹”地一声,冰冷的声音却又让她陡然冷静下来。
眼泪流经血渍变成了一道道红色的泪痕,看着触目惊心,她竭力让发抖的气息平稳下来,又缓步过去捡起了匕首,蹲下,刀口从阿纳尔的脖颈一点点切开。
梦里的人对这一幕似乎已经麻木,脸上毫无波澜,但下一瞬,她眉心倏地蹙起,失声丢掉了手里的头颅。
因为被她割下的头颅从阿纳尔的脸变成了谢临舟!
没等她跌跌撞撞站稳,此时场景陡然一变,地上那具庞大的尸体不见了,凌乱的驿站变成肮脏的牢房,四周空旷而昏暗。刑架上吊着一个清瘦的人影,浑身是血令人难以辨认,李繁宁惊魂未定,刚想打量他,他便缓缓抬起了头,“公主……”
“谢临舟?”李繁宁怔在原地,反应了数息,猛地向他跑去,“谢临舟!”
奈何被铁栅栏拦在门外,她只能拼命摇拽锁链。
谢临舟气若游丝,凄声道:“公主,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不,我想要救你的……”李繁宁连连摇头,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救你,你等等我……”
她企图用手扯断锁链,手心因此血肉模糊,可刑架上的人还是一点点消失了,他变成了灰蒙蒙的尘埃,声音却还在牢房里回荡。他一声声唤着公主,一声声质问她,为什么救不了他……
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