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柳伯均前来诊脉,远远见他在凉亭下的背影,对这种失去自由的痛苦感同身受。他悄悄拉过阿彩,问道:“公主究竟去哪儿了?”
阿彩愁眉苦脸道:“公主的去向我怎么会知道?不是在宫里就是在执鸾司嘛。”
柳伯均摸摸下巴说:“不在宫里。”
托沈骤的福,柳伯均如今自由了,借口替沈骤调理身体,还能回太医院找点人参鹿茸什么的。
阿彩耸耸肩,“那就是在执鸾司。”
“那他,”柳伯均偷偷指了指沈骤,“伤可要好全了,还能这么不明不白扣着?这可是沈侍郎的儿子,我近来听外头风言风语,公主到底理亏,要不要我减少点药量,让他再多病些时日?”
这……
阿彩看一眼柳伯均,真狠啊,自己逃出生天却把旁人推下火坑,能在宫里混的果然都不是一般人。
不过阿彩有些犹豫,这几日明显察觉到这沈大公子魂不守舍,想想也是,之前还能借口说公主留他养伤,等他伤势痊愈,再将他强行困在此处,岂非就是公主囚禁他啦?
但下一瞬阿彩反应过来,公主对这人上心得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可不敢担这责任。
阿彩于是猛地摇头,并且警告他,道:“你别乱来,小心这辈子回不去太医院。”
柳伯均最怕这个,闻言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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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没参横,长安城随着宵禁陷入沉寂。执鸾司內狱一片幽黑,蓝色的烛火挂在石壁上,四处飘荡着鬼哭狼嚎的回响,犹如人间炼狱。
审讯室的刑架上绑着个人,浑身被打得不成样子,只是被麻袋捂住了头,看不清人脸,大概连嘴也被捂住了,只听麻袋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唔唔声。
狱卒挥鞭有力,两个时辰下来已经气喘吁吁,而刑架上的人声音也已经愈发微弱。
再这么打下去恐怕要死人……
然而狱卒偷偷觑一眼坐在正中央的公主,却见她仍未有叫停的意思,不由为这人捏了一把汗。
李繁宁闻着空气中浮动的血腥味,脸上的表情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她以往不喜欢在执鸾司留宿,血的味道让她亢奋,李繁宁在这个地方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而越是兴奋她脸上就越是冷漠。
一连半个月,狱卒可谓是心惊胆颤。
这就苦了青雘了,接到狱卒求助的眼神,青雘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公主,再打下去人就死了。”
李繁宁翘起的足尖轻轻一晃,这才屈尊降贵地起了身。她来到刑架前,狱卒终于停了手,李繁宁在这人面前站了片刻,一把掀掉了他头上的麻袋。
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但依稀还能辨出姜定轩的轮廓。
可惜他已经昏死过去,连抬头看一眼幕后黑手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