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了地牢,见天光正好。
所有潮湿阴暗的气息全被留在身后,她勾起唇角笃定她一定能回到那万人之上。
白芙蓉想,比立时刺穿封仁脖颈还要快乐上十倍的复仇,左不过是先把他驯服于罗裙之下,助她完成所愿,再杀……
……
另一边厢。
仍留于死牢中的一众人,在昏昏暗暗的地底一边搜寻着有无旁人可救,一边多少想不明白他家长公子近日来的诸多命令。
譬如封氏明明已为长公子铺设好迎他回豫州的路,为何他会突然赶回长安这个虎穴,还将此前的家族之令一并全改?
又如众人纵知长公子宽仁素来维护他那野种弟弟,但相救便罢,长公子如何能为个野种下到这腌臜之地,甚至逼他们对他把野种所受之刑罚都一模一样地受了一遍?
今日白芙蓉的事就更为稀奇,明明他们不过是在等长公子的命令才敢开锁,怎得会叫个青楼妖妇拿个血淋淋的簪子来开?甚至还请她回府?
“书壹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你有没有觉着长公子自从重回长安后,是不是……不太一样了?”
卫壹这个大老粗,尤其想不通。
然后,“啪!”
卫壹又被书壹拿没开刃的那面折扇狠狠敲了下:“你个蠢蛋,能做好自己的护卫便不错了,还对长公子评判起来,真欠打!”
不过他紧接着回答了卫壹的问题:“我倒觉得长公子一点没变。心善得似要被骗般是一如既往,可哪次又有令真下错了?哪回有咱们长公子想做却做不成的事?”
话音未落,两人循封仁所指穿过密道,果不其然找着了赵典狱的尸首。
书壹兴奋地,忍不住又敲了下卫壹的头:“看看、看看,咱们长公子从来就没错过。”
谁可知,刻意将自己独留于牢房的封氏嫡长子封仁并不像他任何一个从属所构想般,在计算无瑕的策谋——
不过在垂眸,凝视手里金簪。
凝了许久,横陈掌中血迹斑驳,也难以分辨何处清正又有哪块污浊,反叫他腕骨微动,冰冷的簪尖无意识就已抵上自己颈间跳动的脉搏,却不巧,顷刻间他听见众人回返。
“错了。”
低不可闻得,封仁喉间逸出一声极轻、却似耗尽全身气力般的喟叹,复又将金簪放下,滑入袖中藏起。
而后阖眼将满眼绛色血网,竭力按回,正如他更换袍衫理整衣冠将周身诸多伤处一一盖住一般,重新睁开时,目光落向那一个个前来复命的下属。
所幸他们还真在地牢中多救出几条性命,没有枉造杀孽。
“此间事了,”封仁开口,念出下句命令,声调平直寂如枯井,“准备面圣。”
依旧,无波无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