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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义从来没有他长兄的气度。
自从被救后,他一连几日都被赐住在长兄屋中养伤,目光扫过屋内摆设——柏木塌、楠木架,博山炉内焚着老山檀。
除了一抹萦绕不散陈年松烟墨的苦涩,丝丝缕缕钻进鼻腔,他这位嫡长兄屋中陈设与他在豫州老宅的居所“一摸一样”。
“阿义乃我幼弟,凡我有的,一模一样均不可缺于他。”
——好个温良兄长,昔日的承诺响于封义耳边。
是,只要封仁在,他这位嫡长兄的确从未失信。
可封义满心满眼却照不进他这长兄的光,反而嫉恨得愈发牙痒起来,齿关紧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摩擦声。
真像野狗磨牙。
而浑身被缠满疗伤的绷带,兄长吩咐那些人为他疗伤的好意,比地牢中的镣铐,更活像拴狗的链子。
绑着他,让这些“一摸一样”的恩赐,不断不断地扎入他的骨血,用那些善意的明光灼烧着他所有阴暗的不甘。
封义想起封仁将他救出死牢那日,连那日被从死牢拖出,他这嫡亲兄长竟也让属下把自己打得与他这替身一般血肉淋漓!
他封仁品格,自皎皎如日月恒悬天上。
可为何?!
为何连一次……一次让他封义把这烂命燃尽、换来封仁哪怕一丝承情、一丝亏欠的机会,都要被碾得粉碎?!
偏要他活着!
永永远远、卑贱地活在明光下的阴霾里,做他唯一甚至最不堪的污点!这念头,比身上任何一道伤都更噬心蚀骨!
封仁数日未归,封义终是不耐地要把他的狗链摘了,他抄起将屋内唯一一方不一样的姚河石砚砸了。
“好啊,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谁耐烦练你这些烂字!”
嘶吼从喉间爆开,带着某种毁灭的快意,他放任自己绝不像长兄般咆哮、发泄,顺道把身上的绷带也全数撕开。
只是很快纷沓的脚步声冲进屋内。
侍从婢子目光警惕地扫视一地狼藉,更紧盯着他这位被长公子“珍重”吩咐要“照顾好”的麻烦人物,生怕他伤了自己——或毁了更多东西。
而就在这混乱的刹那,洞开的房门外,庭院深处,一个甜腻到不该熟悉,却偏偏耳熟的女声,突然穿透嘈杂,钻进他耳朵。
“封长公子,可是住这儿?”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