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圭言深吸口气:“我并非为了他们个人。冯将军镇守边疆多年,吐蕃之地能安,是他领兵打出来的。他在,边疆安;他若被调走,那些仍在蠢蠢欲动的部族,恐怕会趁虚而入。边军将士士气动摇,百姓何以安居?”
李慧瑾站起身,缓步走向殿中中庭,阳光透过花窗,投下斑驳光影。她驻足,背对徐圭言,似随意却带着探究:“你不是一直厌恶冯竹晋?他那样羞辱你,你还替他父亲求情?”
徐圭言没有立即回答,良久才道:“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后唐。冯知节是利刃,哪怕这把利刃有瑕,我也不愿它就这样被丢弃。我的确曾利用过他们,他们也利用过我。但如今,我所担忧的,是国之边境,是百姓生计。”
李慧瑾回身看她,眼神微妙:“你在意的,真的是百姓?”
徐圭言望着她,眼神坦然,又复杂,似有许多话一时无法言尽。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两个女人之间,沉默了一瞬。
李慧瑾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容却不温柔,反倒带着一丝苦意:“你和冯家也算是亲人,危难关头,挺身而出,不似坊间传闻,是个落井下石的人。”
徐圭言没有回应,只是垂下眼帘,神色沉静。
偏殿外,数步远的花墙背后,一人正倚在阴影之中。秦斯礼靠在青砖墙角,掩在藤蔓缝隙之间,手指紧紧攥着袍角,目光冰冷。
“挺身而出?落井下石?呵。”
他低声复述李慧瑾刚刚说的话,语气冷得发颤,眼中却渐渐浮现出压抑的恼怒。
徐圭言从偏殿出来,步履加快。
她并未察觉暗处有人窥伺,心中不安,如同幽影缠身。
她穿过回廊,沿着宫中长道快步前行。阳光洒在红砖金瓦之上,周围宫人忙碌,唯有徐圭言一人心思重重。
——她走得太快,想要逃离这里。
“徐大人。”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
徐圭言猛地一顿,心中一紧。
秦斯礼从柱廊之后走出来,神情阴郁,看她一眼,没有多言,转身就走。
这一眼来的莫名其妙,徐圭言愣在原地,缓神后,步履匆匆地离开。
她出了宫门,登上马车。马车在御街上缓缓行进,窗外车马喧嚣,百姓熙攘,她闭目靠在车窗之上,喉咙发紧,刚欲缓一口气——
前方马匹突然嘶鸣一声,停住了。
“怎么回事?”她掀开车帘。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上了车。
秦斯礼。
“去秦府。”他说完后,坐到她对面,衣摆整齐,面色冷峻。
徐圭言张了张嘴,最后无语地扭开头。
马车继续前行,沉默拉扯着空气。
马车晃晃悠悠地驶入秦府,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被沉默吞噬。
车厢内,徐圭言倚在车壁上,眼神沉静得近乎冷漠。气氛如同一潭死水,静得令人窒息。
抵达时,车门打开,阳光洒落。
他们先后下车,步入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