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瑾哀叹一声,“伴君如伴虎,圣上心意无人可以揣测。”
她看着伤痕累累的冯知节,心中有些许亏欠,但是说出口的话却冰冷无比:“江南道提督一职现已安排。此职虽无军权,但江南清幽,适合晚年养老。圣上不忍再见您受辱,只愿赐您名誉安享晚年。”
冯知节听后,手里的茶杯落地,颤颤悠悠地、不可置信地看向李慧瑾。
“什么?”
片刻后,他的眼泪缓缓滑落。
他看着她,声音嘶哑:“我……”
冯知节征战多年,血战沙场,干得是把头挂在裤腰带上的活,没得到任何体谅也罢,最后反而落得一个安享晚年的名头?
他咽喉发紧,似欲说出更多,却咽下。
李慧瑾点头:“委屈您了。这局中,人人都有难处。您功高劳苦,终有一日,必为后唐所记。不愿白白折腰。”
她轻轻拂去他腮边血痕,目光沉静。
冯知节那双曾经摄威塞外的眼神,缓缓地、彻底地熄灭在朗朗乾坤之中,黯然转向别处。
圣旨很快下达,朝中、民间哗然。
李文韬得讯后微微一笑,语气不羁对身边幕僚说:“我布局,从不输,他虽保住了命,但也只能在江南养老了。”
最后,冯知节会凋零在长安之外的地方,可怜可悲。
他豪气干云地抬手一扬,心中想的却是他最了解圣上,这场斗争之中,赢者只能是他。
徐圭言从旁人处听闻此事,而李起年闻讯面色复杂,他低声道:“长公主说圣上不想见我,让我有拿不准的,去问长公主。”
声音平静,却无法掩盖他心中隐约的失落。
徐圭言点头,目光深沉,窗外竹影斜动,她心头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朝阳升起,晨钟初响。
含元殿内,群臣朝拜,百官退散。
冯知节因太极殿外跪求圣上一事,虽未被再度问罪,却也未得清晰的说法,择日启程江南道。
朝中气氛凝重,许多官员欲言又止,彼此心照不宣。
下朝之后,众人纷纷离去,徐圭言却低头快步,往东偏殿而去。
她步履沉稳,拐进回廊时,特意放慢脚步,目光扫过四周,见无人跟随,这才走上阶梯,朝长公主李慧瑾的住处行去。
偏殿内,李慧瑾从早朝回府已有一阵子,原本正同秦斯礼商议朝政,手里拿着笔,批阅奏折,脸色不大好,眼下还有些浅浅的乌青,显见昨夜未曾休息好。
“启禀长公主,徐长史求见。”女官轻声。
“让她进来。”李慧瑾放下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底一抹困倦。
秦斯礼听到徐圭言的名字,起身向偏厅走去。
徐圭言踏入殿内,行礼之后,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殿下,我今日前来,是为冯将军求个情。”
李慧瑾神色不动,将手中文书往桌上一放,微微抬眸:“为冯知节求情?你倒也有闲心关心他们父子?”
徐圭言深吸口气:“我并非为了他们个人。冯将军镇守边疆多年,吐蕃之地能安,是他领兵打出来的。他在,边疆安;他若被调走,那些仍在蠢蠢欲动的部族,恐怕会趁虚而入。边军将士士气动摇,百姓何以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