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竹晋身体发僵,口干舌燥,什么都说不出。
徐圭言盯着他的眼,冷笑了一声:“你可真有情有义啊。外面找了女人养了孩子,还能把‘我对你是有感情的’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我收回你不是个当官的料这句话,这么会演,没少在官场打磨吧?”
“我……”冯竹晋双手死死握着椅把,几乎想要站起来,“不是这样的……她是……那是——”
“闭嘴。”
徐圭言忽然沉下声,那声音低得像夜雨,却有如刀锋,直斩他喉头。
“我不在乎你娶了谁、生了几个孩子,但你要记住一件事——”
她忽然俯下身,贴近他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跟踪我,我就对你孩子下手,有一个算一个。”
这句话如一盆冷水泼下来,冯竹晋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退,甚至差点从轮椅上滑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长安朝阳初升,金色光辉洒满含元殿的琉璃瓦。
殿中列位朝臣按序而立,肃然无声。
日常政务的汇报进行得波澜不惊,工部尚书汇报了西南水利的修整情况,礼部又小心翼翼提了一句北地秋祭需改期,李鸾徽坐于御座之上,手指轻敲扶手,看似漠然,实则心不在焉。
一切照旧,直到李文韬忽然开口。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殿中微微一顿。李鸾徽眼皮抬起,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说。”
李文韬不疾不徐地出列一步,衣袍曳地。
他拱手朗声道:“臣以为,今岁改制将成,朝纲再立,万象更新。当今朝局空虚储位,实属未稳。臣斗胆言之,十四皇子李起平,虽年幼,但性情仁厚,举止得体,于诸皇子中品行端方,臣愿推荐其为皇子。”
话音落地,殿中霎时陷入死寂。
三省六部不语,御史台与翰林院亦不语。所有人目光交错,或惊疑,或掩唇,或屏息静听,只有晨光静静洒落在龙椅前的金砖地面。
徐圭言站在人群中,未显惊讶。早在之前她与李起云夜谈时,西平集团的意图她已察觉端倪,只是没想到,李文韬竟会如此直接——甚至于无礼。
她心中泛起波澜,西平集团果真是要撕下面皮了吗?连君臣之礼都不顾了?朝堂上公然“请立储”?不经任何铺垫,不设任何伏笔,连一纸奏章都不走,直言口奏?
她的眼角微微一挑,眸光转向不远处的人群,正巧与李起云对上视线。李起云站在侍郎之后,一身朝服掩去少年气,此刻他神情冷定。
他们相对无言,只一瞬。可就是这一瞬,李起年看到了。他微微皱眉,却未出声。
御座上的李鸾徽,脸色变了又变。
先是冷笑,再是皱眉,继而目中浮现出一抹嘲意。他看了李文韬好一会儿,语气依旧冷静,却透出几分压抑的怒意:“十四皇子十岁不到……”
他顿了顿,像是在故意品味这几个字:“你要立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为皇子,来监国理政,将来接朕之位?”
“朕,看不出他有何才能。”
这句话出口,已是斩钉截铁。
一时间,群臣都屏住呼吸,空气都凝固了。
最前排,站在天子右下方的秦斯礼轻咳了一声,躬身出列:“陛下,臣以为,储君之位未定,正宜谨慎。周王一案尚未定性,群臣尚未明断,时机未至,若此时仓促荐举新储,未免招人议论。”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如一股清风拂过死水,引来几人附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