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进来。”
徐圭言一边吩咐,一边挥了挥手,动作利落。
冯竹晋抿唇,缓缓低头,去端桌上那杯仍旧温热的茶,唇齿触碰到茶水的那一瞬,他指尖微颤,茶汤略微洒出,抿了一口才觉得舌根苦涩,茶依旧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放下茶盏,眼角却掠过一个小小的动作—。
她神情淡漠,眼中无喜无怒,只有冷静的警惕。
门帘被掀起,一道瘦削的身影踉跄着走进来。
是个女子,穿着灰色薄棉布衣裳,怀
那孩子才不过三岁左右,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哭得通红,鼻涕涂了一脸,小小的手拽着娘亲的衣襟,脸埋在她的胸口,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那女子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发颤:“夫人……不……徐长史。”
徐圭言宁起眉头,戒备心十足,对陌生女人的来意不明。
这不是……阿梨?
冯竹晋身子骤然一震,眼神里闪出一种无法压抑的怒意与惊慌,他霍地转身,狠狠地瞪着地上的女人。
阿梨没有理他,只一边哭一边朝徐圭言磕头,额头重重撞在砖地上,发出沉闷一声。
“徐长史,奴……奴是逼不得已,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儿子……”
徐圭言坐着未动,只静静看着地上的母子,神情冷淡,“救你?这里可是长安,你犯了什么事要我救你?”
冯竹晋咬紧牙,手握紧扶手。
阿梨低头不语,哭声却越发压抑,怀里的孩子被她的身体晃得更哭出声来:“娘亲……疼……”
徐圭言轻轻吸了口气,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她缓步走下阶,走到母子二人面前,蹲下身子,平视那孩子。
孩子一边抽泣,一边偷偷地望着她,那双眼睛像极了谁。徐圭言沉默地看了好久,目光一点一点地描摹孩子的鼻梁、眉骨、下巴的弧线,像是在一寸寸确认某个答案。
厅内寂静无声。
徐圭言终于缓缓直起身,转身望向轮椅上的冯竹晋,嗓音平静:“你们两个,还真是……挺像的。”
冯竹晋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冰水,彻底浇灭了他之前的伪装与镇定。
“圭言,我——”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解释,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额角汗珠滚落,背脊几乎要贴到椅背上。
徐圭言却忽然笑了。
笑容并不刺耳,甚至带着一点真正的轻松感,就像一场压抑的戏剧终于揭幕,她终于能以旁观者的姿态冷眼看完。
“你都有小妾和孩子了,”她慢悠悠地说,像是在讲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还缠着我做什么?”
她边说边一步一步走近冯竹晋。
“你不是说想跟我重新开始?不是说这些年你‘有感情’?”
冯竹晋身体发僵,口干舌燥,什么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