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昱修道:“谁?”
闻远直起身,字字铿锵:“臣本人。”
陆洗一惊。
他万没想到闻远会在大局未定的时候站出来为自己挡箭。
闻远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若领宣府大营五年内未得捷报,当自刎于阵前。”
陆洗眼中泛起氤氲:“陛下,这个事是臣先联络闻将军的。”
闻远道:“不,陛下,臣本就有为国效力收复北疆的心思,所以毛遂自荐。”
五府其余将领议论纷纷,中军率先发难。
朱迟道:“闻远,你只是后军的右都督,左都督秦老将军已经在兵部的奏章之上签字了,这儿没有你逞能的份。”
秦招唉了一声,摇头道:“看来他是嫌我老了,不服管了。”
章慎道:“明将军,你最是知书达理,你出来说句话。”
邱祥道:“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明轩略一点头,心平气和道:“陛下,若是有人自诩能战胜鞑靼,收复本朝近百年来的失地,臣等实在不应阻拦,但是贺尚书一开始说的也很重要,那就是军饷如何分配,是否给宣府大营的多了,其余几个都督府就要削减裁撤?若是,届时安西都护府谁来守,东南沿海闹倭寇谁来剿呢?这都要有个数,臣等才好听命。”
陆洗道:“你想要怎么样的数?”
明轩道:“我们想要的都在兵部那道联署的奏章上,你已经看过了,该呈给陛下了。”
陆洗抱紧手中的三道奏本。
“陆大人。”林佩叹口气,请五军都督府的列位将军归位,回来主持局面道,“把兵部的奏章呈给陛下,不要再闹了,大家都累了。”
陆洗道:“不讲规矩,开始以多欺少,以权逼人了是吗?”
林佩笑道:“我以权逼人?”
说着,那双眼眶红了:“我有什么权?是我大手一挥便从国库挪走百万钱粮吗?”
杜溪亭出来劝道:“陆相,过去有些事你不清楚。”
陆洗道:“既是议事,就要议才是。”
林佩一把扯开,忍泪对陆洗道:“宋参议刚才读的那篇文章,倒不必隐去名讳,听遣词造句我知道是谁写的,我告诉你,那人只是年少成名,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东西。”
陆洗凝眸。
他从未见林佩这样激动,然而此刻他自己的心情也如澎湃的海潮无法平息。
林佩接着道出了土木堡、大同、逍山三场败战背后的事。
——“土木堡之役,右军主将仗着军功冒饷,朝廷供其在前线作战每年要多耗六百万石粮食,左军章将军虽背负罪名,但也是割肉剜疮,只为保全中原百姓的生计。”
——“大同之役,中军截粮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时年夏季晋北大旱,颗粒无收,后军恋战不退,甚至纵容军士到百姓家中抢劫,泰昌郡王以军粮赈济地方,这才保住十七万灾民性命。”
——“逍山一役,的确是朝中内乱导致闻将军无功而返,但那已经不是兵制的问题,先太子被废,前毓王犯事,实危急存亡之秋,正因为闻远将军及时赶回,京城才没有乱。”
殿外日光渐亮,檐影收短。
五府军将一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