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浪猛地转向他,眼神严厉如刀道:“大老吴,你哪里都不能去!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不,这里也不安全!去后面!躲到最僻静的那间存放杂物的耳房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准踏出来!”
“啥?!。。。。。。”
吴率教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铜铃眼瞪得溜圆,粗壮的脖子都涨红了,声如洪钟的抗议道:“凭啥?!俺老吴又不是耗子!。。。。。。”
“凭啥让俺躲起来?俺要跟你们一起去会会那孔老贼!俺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毒药!”
“就凭你这点火就着的炮仗脾气!。。。。。。”林不浪毫不客气地低吼回去,指着他的鼻子。
“让你去?让你去跟孔鹤臣当场打起来吗?还是让你瞪着一双牛眼去瞧那孔溪俨背上的荆条,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不浪的神情从来未有过的郑重道:“吴率教!我告诉你!今日之事,凶险万分,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你那性子,你那嗓门,你那眼神,全都是破绽!孔鹤臣老奸巨猾,只要看到你一丝异样,立刻就能顺藤摸瓜!到时候小宁的戏穿帮了,公子不在的消息泄露了,咱们所有人都得跟着掉脑袋!这滔天大祸,你担得起吗?!”
林不浪的话如同连珠炮,字字诛心,砸得吴率教哑口无言。吴率教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确实理亏。
一想到可能因为自己而坏了公子的大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慌乱和后怕。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瓮声瓮气地嘟囔着,声音里充满了憋屈和不甘。
“俺。。。。。。俺知道了还不行嘛。。。。。。躲就躲。。。。。。他奶奶的,这叫什么事儿。。。。。。”
他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磨磨蹭蹭地往厅外挪动脚步。
走到门口,还不甘心地回头,瓮声瓮气地甩下一句话。
“。。。。。。林小子,周老弟,你们。。。。。。你们可小心点!那老狐狸滑溜得很!要是。。。。。。要是真动起手来,你们就大声喊!俺老吴抄家伙冲出来劈了他!”
他做了个凶狠的劈砍动作,仿佛这样能找回点面子。
“赶紧走!。。。。。。”
林不浪没好气地低喝一声,懒得再看他。
吴率教这才一步三回头,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小声骂着“鸟人”、“憋屈死俺了”,高大的身影带着满腹的牢骚和无处发泄的力气,消失在了通往后面耳房的小径上。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他含混不清的嘟囔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拐角处,似乎还隐约传来一声什么东西被他愤懑踢飞的闷响。
厅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林不浪和周幺沉重的呼吸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无法掩饰的紧张
。门外,孔鹤臣那“负荆请罪”的洪亮声音似乎还隐隐传来,如同催命的符咒。
“走吧。。。。。。去会会这个老奸巨猾的清流魁首!”
林不浪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努力将眼中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回深处,试图在脸上凝聚起属于黜置副使应有的、沉稳持重。
他整了整身上的月白缎常服,又用力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颊,让表情尽量显得自然平和。
周幺也重重地点了下头,握了握拳,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眼神重新变得沉静如渊。
两人不再言语,并肩大步流星地朝着行辕大门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仿佛踏在紧绷的心弦之上。
穿过重重院落,离那扇隔绝内外、此刻却如同风暴中心的大门越来越近。
门外鼎沸的人声、孔鹤臣那清晰可辨的朗朗之音,如同无形的压力,一层层地包裹上来。
终于,穿过最后一道月洞门,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赫然在望。门内值守的下人们个个神色紧张,如临大敌,看到林不浪和周幺到来,才稍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