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士桢,为了保全那点可怜的、虚伪的名声,竟然愿意接受这种安排!
这简直是将人性的软弱与官场的黑暗演绎到了极致!苏凌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苏凌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目光变得更加深邃。他盯着丁士桢,缓缓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那。。。。。。迫使丁尚书您如此委曲求全、甚至连性命和身后名都要寄托于仇敌之手的。。。。。。第二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丁士桢听到这个问题,身体似乎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看向苏凌,只是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还有一种。。。。。。深深的忌惮。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
“苏黜置使。。。。。。孔鹤臣之名,您自然是早就如雷贯耳。您定然认为。。。。。。您已经很了解他了,对吗?”
苏凌一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下意识地道:“自然有所了解。。。。。。”
丁士桢缓缓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带着恐惧的笑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
“不。。。。。。苏大人。。。。。。您不了解。。。。。。您或许知道他的官职,知道他的名声,知道他的派系。。。。。。但您真的知道。。。。。。孔鹤臣。。。。。。他到底是谁吗?”
“他到底是谁?”
苏凌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时愕然,眉头紧锁,心中疑云大起。
“丁尚书此言何意?他不就是大鸿胪孔鹤臣吗?难道。。。。。。他还有什么其他隐藏的身份不成?”
丁士桢的话,如同在深潭中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在苏凌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和更深的不安。
丁士桢面对苏凌的追问,脸上露出一抹极其苦涩而又带着深深恐惧的笑容。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苏凌,方才开口。
“苏大人,孔鹤臣,明面上的官职,乃是朝廷大鸿胪。大鸿胪之职,掌诸侯及四方归义蛮夷礼仪、朝贡宴劳、给赐送迎之事,并主持封拜诸侯及其嗣子之礼仪,兼管四方郡国上计之吏。。。。。。听着似乎职权不小,实则。。。。。。在如今这天下格局之下,多为清贵闲散之职,并无多少实权。其官秩,不过从三品而已。”
苏凌默默点头,这些他自然清楚。
大鸿胪在太平年月或可显赫,但在如今这诸侯林立、皇权式微的乱世,其职权确实大多流于形式,远不如六部尚书这类掌握实权的官职来得重要。
丁士桢的话锋随即一转,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但是。。。。。。苏大人,您有没有认真想过一个问题?”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凌,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一个官秩仅仅从三品、手中并无多少权柄的大鸿胪。。。。。。他凭什么。。。。。。凭什么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我这位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甚至将我当做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
“又凭什么。。。。。。能让朝廷六部其余几位尚书,大多对他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即便偶有龃龉,也绝不敢公然与他撕破脸皮?”
“再凭什么。。。。。。他的影响力能上达天听,甚至在天子面前也颇有分量?又能下至黎庶,在民间清流士子中拥有极高的声望?”
“更凭什么。。。。。。他能成为天下清流一派的公认领袖?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无数自诩清高的读书人愿为他摇旗呐喊,甚至赴汤蹈火?”
丁士桢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发激动,最后几乎是在质问。
“还有!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即便是权势滔天、说一不二、手握大权的萧元彻萧丞相!对这位孔鹤臣,也是忌惮三分,很多时候不得不容忍退让!这又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