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凌身上,那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
“可是。。。。。。想归想,做归做。仔细权衡之后,丁某便知道,那不过是痴心妄想,是毫无意义的徒劳!反抗是死,不反抗。。。。。。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些,留个全尸。。。。。。甚至。。。。。。还能保全些别的东西。”
苏凌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等待着丁士桢进一步的解释。
他倒要听听,是什么能让一位二品大员连反抗的勇气都丧失殆尽。
丁士桢见苏凌不为所动,知道必须给出更具体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丁某。。。。。。不敢也不能反抗的原因,主要有二。”
“这其一。。。。。。”他伸出一根手指,脸上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混合着骄傲、痛苦与深深的眷恋。
“苏大人或许也知晓,天下人。。。。。。乃至朝野上下,皆认为我丁士桢。。。。。。是个清官。数十年来,丁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爱惜羽毛,苦心经营,方才博得这‘清廉如水’、‘爱民如子’的微名。。。。。。百姓黎庶,对丁某也颇多称颂。。。。。。这些,是虚名,却也是丁某视若性命的东西!”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激动起来。
“可一旦丁某选择与孔鹤臣鱼死网破,撕破脸皮!那么。。。。。。我与他在过往岁月里,联手做下的那些。。。。。。那些见得光的、见不得光的勾当。。。。。。所有肮脏的、丑陋的、蝇营狗苟的交易。。。。。。都将大白于天下,尽人皆知!”
他仿佛看到了那可怕的场景,声音都带上了恐惧的颤音。
“到那时。。。。。。天下必然哗然!丁某这数十年苦心经营的清名、颜面。。。。。。将瞬间荡然无存,化为齑粉!丁某必将成为千古笑柄,在青史之中遗臭万年!丁某个人死不足惜。。。。。。可是。。。。。。可是丁某实在无法忍受。。。。。。自己一生所珍视的名誉毁于一旦!更无法忍受。。。。。。因丁某一人之过,让整个户部衙门为之蒙羞,让那些或许并未参与龌龊事的同僚抬不起头来!”
“若真是那般。。。。。。丁某。。。。。。丁某便是死了,也难以心安!这。。。。。。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丁某。。。。。。承受不起!”
苏凌听完这第一个理由,心中不由冷笑。
死到临头,最在乎的竟然还是那虚伪的名声?真是可笑又可悲!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哦?是吗?可即便您如今配合孔鹤臣,乖乖写下这份名单,不也同样成了他的替罪羊?您所担心的那些——身败名裂、牵连户部——难道就不会发生了吗?”
“您以为,孔鹤臣会好心替您遮掩?只怕到时候,所有的污水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泼到您身上吧!”
丁士桢似乎早就料到苏凌会有此一问,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极其惨淡和绝望的笑容,声音低沉而颤抖道:“不一样的。。。。。。苏大人。。。。。。不一样的。。。。。。只要我配合他。。。。。。乖乖听话。。。。。。他。。。。。。他会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会为了尽快平息事端,避免节外生枝。。。。。。他会尽力满足我最后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苏凌心中一动,眯缝着眼睛问道。
丁士桢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声音飘忽。
“他会在所有丑事尚未完全暴露于天下之前。。。。。。精心为我。。。。。。安排一场看起来毫无破绽的‘意外’。。。。。。比如失足落水,比如突发恶疾。。。。。。总之,我会‘合理’地死于那场意外。。。。。。人死魂灭,一了百了。。。。。。按照官场惯例,许多事情,也就不会再深究下去了。。。。。。”
“如此一来,丁某这身污名,或许便能稍稍掩盖,至少。。。。。。不会那么赤裸裸、血淋淋地暴露于世人面前。。。。。。也不会让户部。。。。。。因我而彻底名声扫地。。。。。。这。。。。。。这已经是他能给我的。。。。。。最好的结局了。。。。。。”
“意外死亡?!”
苏凌闻言,心中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
好狠毒的手段!好精妙的算计!
他瞬间明白了丁士桢的恐惧来源!孔鹤臣这不仅仅是要弃子,更是要将这颗棋子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榨干——用一场看似合理的意外死亡,来彻底终结调查,掩盖所有可能被深挖的真相!
而丁士桢,为了保全那点可怜的、虚伪的名声,竟然愿意接受这种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