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臣子们吵得不可开交,而孙权索性就推脱说自己旧伤复发,躲在居胥阁里光明正大地开始躲懒养病了。
幼煣每日都会把需要批复的文书取来送到居胥阁里,乔玮就负责把那些针对荆州之事的文书和策论通通挑出来,放置在一旁。
对于这一部分的文书,孙权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让幼煣全部收到一个箱子里去。
而越是如此压着,外头的动静就越大。
“听说已经有人动手打起来了。”乔玮端了一碗看起来乌漆墨黑的“汤药”进来,然后再当着孙权的面一饮而尽。
从前几日起,臣子们的辩论再次升级,已经进化开始摔东西了。
你砸书卷,我砸灯台,你摔茶盏,我掀桌子。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书卷砸到了人的脸上,如此注重颜面的先生们便彻底撕破了脸面,不管有武艺还是没武艺在身的,总之输人也不能输阵。
好好的议事厅,竟变得如同市井之地,好好的读书人们通通变成了流氓地痞模样。
孙权左腿上坐着周循,右腿上坐着孙登,手里捧着一卷书,陪着孙登练字。
如此静谧的时光,若是没有外头的时局纷乱,大约也当得上一句“岁月静好,安然从容”。
孙权偶尔抬眼,若看见孙登有写得格外规整的字,还不忘夸上一句“比你阿母的字要强了”。
乔玮在一旁只能默默翻着白眼。
夸人就夸人吧,还非要搞什么踩一捧一。
“都躲了小半个月了,外头都开始传流言,说我给你下毒软禁起来了。”乔玮小声试探着孙权的意思。
却见他竟好似丝毫没有身为主君的责任感和自觉性,“不急,再等上两日,且容他们再蹦跶蹦跶。”
乔玮的视线落在孙权的面庞上,眼睫半垂着,似乎眼前有一层薄雾,瞳孔里也浮着几分不确定的迷茫,仿佛在努力拼凑着她忽略的散落碎片。
忽然,她仿佛是抓到了什么,眼前的迷雾像是被一阵风猛地吹散,眼底凝出了一点星火,翻涌着明悟的亮光,连眼角都染上了几分舒展。
孙权带上了几分笑意,“看来我与夫人才是心有灵犀。”
而这两日,医师放出消息,说孙权的头疼好上一些了,于是众属臣又开始不甘心地跪在议事厅里,嚷着要求见孙权。
而孙权也只见了一个人——鲁肃。
孙权在乔玮的搀扶下,“艰难”地起身,还时不时喘着粗气,“先生有话就直说吧。”
当然,长话也得短说。
“主守者已然十有五六,以秦松秦长史最为激烈,举棋不定者亦是有二三。”
秦松也是孙策手下最重要的谋主之一,虽名声不如张昭,但也曾为孙策征伐江东立下过汗马功劳。
言下之意,主夺荆州之人,也不过十有二三。
哪怕以周瑜在军中的威信,所追随之人竟也这般少,这倒是出了孙权的预料。
孙权苦笑一声,“也不知是刘景升真这般得人心,连江东之人受其恩惠都感念非常,还是该说江东这帮臣子心似布旗,风吹摇动,心无诚定。”
鲁肃却道,“他们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