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玉镜寺里妥协应下她的要求时,他仿佛已经不在意了,但日子过着过着,他又闹起事儿来,只不过现下他不敢再翻起什么风浪,咬牙切齿,但不吭声。
郦兰心给许渝上了香。
她站在焚炉前,而宗懔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抱臂看着。
他自然是不肯给许渝上香的,更不可能给他烧纸,他能下旨给许渝正名立墓,已经是天大的让步。
他先前还提过把许渝的名分稍稍地、轻微地改动一下,让许渝变成她的义兄,只是提出来之后,郦兰心两天没理他,吃饭都不和他一个桌,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作罢。
郦兰心插好香,闭眼拜过,然后回头,无奈看了眼身后目光冷冷、几乎要把小心眼写在脑门上的吝啬皇帝,又慢吞吞转过脑袋。
边给许渝烧纸钱,边低声和他说话:“二爷,你要是在天上看着,应当也知道我如今的境况了。”
“你以前总说,要我在你走了以后,找个会疼人、品行端方的好人,别守着,如今,我找的人,你也瞧见了,和你叫我寻的,不大一样吧?”
她悄悄声,嘟囔,“其实也不是我找他,不过横竖,就是他了,甩也甩不脱,我也认命了。”
“二爷,他是个小气的人,又斤斤计较,以后估计不许我常来看你,不过,我还是会定日子过来的,你别担心。”
“……”
楮钱烧了一叠又一叠,等她真正觉得说完该说的话了,一转身,看见一张黑过锅底的脸。
霎时闭了闭眼,而后忍住仰天叹气的冲动,走过去,把他抱成铁的双臂解下来。
无视耳边乱雨急雹砸过来的“你和他说什么了”“什么话说这么久”“你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说不准早投胎了你说了他也听不见”等乱七八糟言语,只是拉着他的手,保持浅淡微笑,往回走。
上了玉辂,他还喋喋不休,一直到回了宅子里,才肯罢休。
然而这罢休也只是暂时的。
用过晚膳后,宗懔从后头贴近她,压在她耳边,低声,开始说话。
第二日是前朝休沐的日子,每逢这种时候,宗懔都是在青萝巷睡下,不回宫中。
已是夜黑,屋里光昏,然而院子里却还灯火通明。
郦兰心发披散在身后,抹好了冷天养容的花膏,慢慢走回榻上。
全然无视门口外那道矗立着的黑影,还有他十分规律,并不间断的敲门声。
“姊姊,让我进去吧。”
“姊姊,我方才说笑的。”
“姊姊,我不过说来相戏,并未下旨。”
“姊姊,你不能不讲道理。”
“……”
郦兰心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想起前不久他说的话,心还未软就又更硬了起来。
他和她提了许多次,等到她父母的尸骨重葬了,双亲魂灵安息,就要将认承宁伯府为义亲的事提上日程,而后便是封后之事。
他的打算,她也默认了。
然今日从许渝的墓回来,他忽地又提起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