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屈尊放下身份,束手束脚小心接近那妇人?
可笑。
他堂堂天家血脉,生而为世子,战功彪炳,天下大业将入掌中。
可这狗奴才,竟然敢叫他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去讨一个区区守寡妇人的欢心?简直比直接强取还要难堪。
就为了那心甘情愿。
她若是真与那许渝无甚深情,换个丈夫又能如何?不比一直给个死人守寡吃苦得好。
那许渝就是没死,没伤,论战功文武,论身份地位,论年轻力盛,又有哪一样比得上他?
冷冷想着,那姜胡宝奸佞一样的声音又响起——
“殿下,守寡妇人本就艰难,空闺寂寞,茕茕独身,郦娘子受许氏贬低多年,受尽苦楚,才会胆小怕事,自惭不敢与权贵势要有任何纠缠。您喜爱那娘子,何不心疼心疼她,叫她免一场惊惧?殿下怜惜柔弱,不算堕了身份。”
“再者说,殿下天潢贵胄,龙姿凤表,不论气度、相貌,都是世间男子之最,何愁那郦娘子不对您一往情深、难以自拔。”
“届时若殿下依旧喜爱那娘子,便是两情相悦,佳偶天成,若殿下腻烦,留下钱银即可抽身而去,权当玩乐一场,不必担心那娘子对您依依不舍百般纠缠。这娘子能得您青眼一回,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宗懔搁下杯盏,眉宇间蒙着淡淡阴影,面色沉沉。
起身,拨幔入榻。
……
翌日清晨,一夜难眠方才睡下不久的姜胡宝被急促的拍门声唤醒。
“叫魂呢?!滚!”
眼睛没睁开,狂躁尖声已经从嘴里出来。
“小姜管事!快起身啊!殿下召见,指明叫您快去!”
喊声落定,房中依旧寂静。
几息后,半梦半醒的姜胡宝一个倒吸凉气,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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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萝巷。
郦兰心在粮房里,将剩余的粮食细细记录一遍。
从隔壁宅子的粗使丫鬟过来求粮,已经快半月过去了。
骤然多了四张嘴,就算那四人只吃够活命的份,她们的粮食消耗也还是快了不少。
好在,这些天,外头混乱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少了。
从前每天都时不时有各种马蹄过街声、嘶吼高喊声、兵士结队跑过的隆隆震地声,现在,大抵三四日才有一回了。
郦兰心眉心轻蹙,在本子上勾写,虽然外面兵乱已经有了快要平息的迹象,可是那日将军府丫鬟过来说的话,叫她这些日都忧心忡忡。
将军府,被封了。
这个消息让她止不住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