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很值钱呐!”
乌鸦没理,飞进床帐之中。
冷翠烛躺在床上,脸上毫无神采,泪痕尚未干透。
其实这几日,她一直睡不着,思虑整晚。
但昨晚,她没再想官人的无情、孩子的无辜。
她想的是,她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离开谈何容易。离开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就像是苔藓,长满她全身,吮吸她的血管,挖啖她的骨髓。
她又成了没骨头的弱蔓,若不依附旁人就活不成。
翠烛翠烛,她竟真成了风中残烛。
“……你怎么进来了?”她声音沙哑,捂唇咳嗽几声。
乌鸦停在枕边,闷声盯她。
“你哭了。”言语之中未有情绪。
传到她耳里,却让她心绞痛,眼眸又湿润了。
乌鸦垂下头,只是陪着她,未置一词。
天完全亮后,冷蓁也将车马整顿好,两人再次上路。
一路上,冷翠烛未同冷蓁说过话,始终待在车厢。
她掀开窗帘一角,瞧窗外不断掠过的树林,将手里馕饼撕成三半,给尤恩和菟丝子分了两块。
“唉,还是小米好吃些。”
“有吃的就不错了。”公鸡抬起脑袋,“你们肯定又要这么说我,是不是?”
冷翠烛与站在窗框的乌鸦对视一眼,将话咽回去。
遽然,车厢外头传来响动,她还未掀开车帘,冷蓁就已从前面钻进来,将她往外拉。
她满腹疑惑,刚站稳,就瞥见眼前熟悉的身影,酸楚充斥鼻腔。
正对面被护卫簇拥着的,是尹渊。
他镇定、从容,坐在椅上,单手托腮。
肩头黑狐裘落了雪,穿着矜贵,面容清俊,双目却毫无神采,一潭死寂。
她看着男人,这几日的希冀、绝望轰然倒塌,靡有孑遗。
鬼打墙般,她的努力全成徒劳,到头来只是牵绳过长,长到她以为自己能够轻易逃脱,长到她错认为自己已然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