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介意什么“清誉”,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沈栖鸢。
琴师发觉有些说不过他,不欲过多纠缠。
时彧偏偏阻拦,不许她就此逃开。
他的手掌稳固如磐石,将她的肩膀抵在假山上,稍用力,她便似一张薄纸,被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琴师恼羞成怒,轻声叱道:“将军!你再这般失礼,我定要唤人了,此处是离宫,容不得你撒野。”
时彧不以为意,他俯身凝视着琴师,少晌,他用一种压得极低的,仿佛可怜的语气对她道:“你真的不知道吗,我这辈子胆大妄为习惯了,军职也丢了,喜欢的女人也丢了,她现在见到我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跑,还拿金簪扎我这儿。”
仿佛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感觉到一点疼痛似的,抓着琴师的手,缓缓地摸索过那片受伤的地方。
金簪刺过的肩骨下,皮肉被扎出了血洞。
抚触上去时,能感觉到血液的潮湿,泛着冲鼻的腥甜气。
琴师指尖一顿,有丝丝惶然伴随轻颤泄露了出来。
时彧呢,从小熟读兵法韬略,深谙追击穷寇的关窍,他小声道:“疼。”
琴师差点没忍住,懵了片刻,她忽地激烈地抽离了手指。
“妾身奉劝将军,日后不要再跟踪他人。”
时彧掖了掖唇角道:“不会,我只跟踪过你一个人。”
琴师忍不住唾骂:“轻薄无赖。”
时彧承认:“的确。所以我挨这一下,是罪有应得。”
他倒不为自己辩解什么。
琴师感到手上一暖,是他拿起了自己的手,用修长的五指,将她的整个拳头包裹住。
少顷,掌心滑入了一根被捂得温热的物件,细而长,上首为一朵盛开的莲。
这是她方才扎他的那根金簪。
时彧再度靠近一些:“留着。防身很好,对付登徒子就该这样,狠狠扎他一下。”
琴师的眸光掠过一瞬的迷茫。
不待她说话,他又低低地道:“我知道你不肯认我,心中有顾虑。你放心,我会摆平一切,会证明给你看,你和我在一起是最正确的选择。沈栖鸢,你不让我这么叫你,那我叫你随滟滟好了,迟早一日,等我官复原职,一定给你挣一个一品的诰命回来。”
少年的承诺总是轻许的,那么光明磊落,坦荡赤诚。
琴师垂下了长眸,眸光中有秋水泛滥。
她怎会不知,时彧为了拒婚才闹到这个下场。
倘若不是陛下心存仁慈,他早已身首异处。
就为了不娶长阳郡主,值得?
他明明可以借此一跃成为皇亲国戚,明明可以借助郡马的身份平步青云,但现在的他,却只是千牛卫籍籍无名的指挥。
琴师说不出话来,良久,当她用力平复好自己的呼吸以后,她从袖中摸出一瓶金疮药。
时彧眼力好,当看到她随身不离的金疮药后,瞳孔骤然灿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