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稽却痛斥北越王祸乱朝纲,是假道义的乱臣贼子,差点跳江明志。
明昭帝也曾派人明里暗里试探,想请谢稽出山,匡扶社稷。
谢稽却直言,陛下有小情却无大爱,后宫空置,子嗣稀薄,引得天下人人觊觎神器,百姓终日惶惶不安,实非他心目中的明主。
明昭帝连杀他的旨意都拟好了,但在朝中十几位官员的上奏,和太学数千学子的恳求之下,最终还是无奈作罢。
这个人,不怕死,不图财,不好权势。
心狠手辣,杀伐决断,她不及北越王。
名正言顺,地位正统,她不如明昭帝。
她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筹码,唯有一点——
骊珠起身,唤玄英送上她带来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当初她让太傅写的举荐信,上面划去了裴胤之的姓名,换上了裴照野的名字。
另一个,则是她亲笔所书的一卷《燕都赋》。
这是谢稽父亲谢润的少年之作。
当日她曾在红叶寨时写过一次,如今再写,仍然几可乱真。
赋文中写南雍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南下的过往,也写北望十一州,一心收复失地的少年豪情。
燕都已失,可退雒阳。
倘若雒阳再失,南雍的朝廷和百姓,还能退到何处苟安呢?
骊珠不信他会无动于衷。
她读《燕都赋》,读谢稽的诗文,读他在经史上一字一句的笺注。
她知道有的文士追名逐利,诗文中尽是矫饰。
但谢稽是太傅的至交。
南雍向北越缴纳岁币之日,太傅闭门七日,绝食而亡。
谢稽能被太傅引以为至交,骊珠不信他真的会退避红尘,不问世事。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让谢稽赌上身家性命来支持她。
没关系。
无论是谢稽,还是谢家人,亦或是绛州观望局面的这些世族。
瞧不起她没关系,不喜欢她不想支持她也没关系。
但流民军没有做错什么。
那些受乌桓贼匪滋扰的百姓也没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