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也好些年都没到长安,正巧朕前些时日让人卜算,今年是个好年头,朕着意让今岁的腊祭大办,也好请朕的这位叔叔来京一聚。虽然现在再去邀人晚了点,不过筹备祭祀也要日子,正好把腊祭推迟些时日,鲁王也不必急着赶路。”
谢定一怔。他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是无故召一个藩王入京,后者只要有点脑子,必定推托不受。
“臣以为,鲁王恐怕不愿成行。”
他“请”是能请来,就是方式恐怕不一定是正崇帝想见的。
正崇帝却更直接:“这是山东四郡的调兵兵符,若鲁王当真有不臣之心,不必上奏朝廷,就地调兵、便宜行事即可。”
谢定神色一凛,话说到这地步,他再不知道这一趟的目的就是蠢了。
只稍一思量,他便抱拳行礼,“臣领命。”
至于个中缘由,还是离宫以后再行打听,正崇帝恐怕不喜欢领兵的将军涉足太多政事。
见谢定这反应,正崇帝果然满意。他抬手免礼,又态度亲厚地,“有怀朔带兵,朕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朕该好好想想怎么封赏了……怀朔先定边疆又平内乱,如此之功劳,说是平定社稷都不为过,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臣之所求,始终如一。”
习惯了底下臣子的各种谦辞,对谢定这么直白的话,正崇帝还真的愣了一下。
短暂的停顿后,却是哈哈大笑,“果真是年轻人啊!”
正崇帝这么说着,抬手拍了拍谢定的背,却也没说应也不应,只是道,“鲁地凶险,怀朔此行多加小心。至于说奖赏,还是等你回来罢。”
谢定心底隐有所感,但御前应对却由不得他多想,只是再次拱手行礼。
“……臣定不负圣托。”
*
谢定离京,而苏之仪在朝中的日子却不好过。
朝中诸臣对鲁国之事尚不知内情,不少人对腊祭改期颇有微词,偏偏正崇帝有意放任,想要趁机在“勾结鲁王”的名单上再添几个人名。
正崇帝的意图如此明显,苏之仪还真不敢视而不见,若真的枉顾帝王意思,他这个廷尉也做到头了。但若依照正崇帝的想法,恐怕得血洗一遍朝堂。因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应对。
再三检查过案上的奏表,又在脑海里演练了一番明日御前对答。确认无误之后,苏之仪才有稍许放松。
而他的手边,不知什么时候放了一个陶甗的甑。
苏之仪刚才专心修改没有在意,甑里的汤已经空了,嘴里还隐隐有股怪味儿。
苏之仪想起,刚才五铢确实送了汤来,他无心在意,就让人放到一边。
脑中不由
自主地忆起了那次的五鞭汤,苏之仪脸色青青白白,变幻了好一阵子。他突然起身,向着一旁的洗室快步走去,步子看起来竟有些踉跄。
“呕——!”
岑篱被五铢急匆匆叫来的时候,看见苏之仪正在院子里面用青盐漱口。
“家仆说你刚才吐了,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要请医工来看看。”
苏之仪才刚刚吐完,脸色还有点发白,被岑篱这么一问,神情更加僵硬,“不,没什么。已经好了。”
他想要自然点走开,但想起自己刚才喝下去什么东西,脚下还是一阵虚浮。
岑篱上前扶了一把,“真的没事?还是请单医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