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苏婉打转马身回过头来,看着他。
南荣静站在棺身旁,掌中微用力,推开了玄玉冰棺的一角。
于是内里躺着的人,渐露眼前。
雪白而丰伟的白狼于这时也一跃上了马车,极有灵性地扒爪探头看向了冰棺内。毛绒绒的脑袋整个钻进了冰棺里,嘴里不时发生悲凄呜咽的“嗷呜”声。
不多时仰头长啸,双目中竟流下了泪来。
一人一狼立于马车上、玄玉冰棺侧,尽皆看着棺中的人。
风吹过,城门两侧高大的黄荆树叶落纷纷。北风萧索又凛冽。
棺中的人,睫羽如鸦,长眉墨裁,鼻挺如峭,五官无一处不完美,俊美得仿若不似真人。
若能动一动、笑一笑,能倾多少女儿郎们的心?
只是他的唇色,已是那样没有一丝生息的白。
同样冷白如玉的脸上,额心的血樱额纹已然黯淡得几乎不见。
那是奇血族人的标志,樱家额纹,随血脉而生,那样黯淡的颜色,是血元几乎已被耗尽了。
——就像身中忆生蛊时的他。
他看见南荣枭铺陈在颈侧的墨发如莲开般散着,仍旧流转着腻人的清光。
他的脸和他那样像,足有七分相似,尤其鼻、唇,连收拢的弧度都似一样。
南荣静看了他许久。
忆生蛊解开后醒来,唯一的庆幸,唯一的牵挂。
也无了。
他看着他躺在冰冷凝霜的玄玉棺中,眉目静淡,气息断绝。
心中一霎时想问他有没有想过,从此南荣家只剩自己一人。
又想问他有没有一刻曾想到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在世上……只以他为亲。
终究什么也未问,亦未言。
伸手入棺探过他的腕脉、颈脉,预料中的冰冷如玉石,毫无生息。
脑中一霎时想起连城被灭的那一夜,自己如垂死的小兽般被墨然拎在手中,扼住了喉颈……
他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扑在自己身上,任凭身后那么多刀剑砍在他身上,字字嘶哑地诉于墨然:“放了我弟弟……放了他……只放他……”
呼吸促然一紧,眼中霎时凝起一片模糊的水雾,影绰着,再也看不清。
几度张嘴,想说什么……又都未说,也都来不及说了。
南荣静下时伸手一把合上了棺盖,转身一跃即远,飞身头也不回地离了。
天雪呜咽几声,再看玉棺少许,终于也跃下了马车,跟随于南荣静身后追去了。
“若想看你哥哥……”蓝苏婉骑在马上,于少年身后道:“可来归云谷。”
南荣静的声音远远传回:“多谢。”声低而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