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时兄弟间都没有关乎彼此的记忆,于是不亲不近,知道了也不过就是,知道了。
后来总算醒神,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过去和记忆,再回头来挂念这个哥哥,能做的也只有跟随他冲到战场上。
见他伤重,会忧,可他已然跟自己不一样。
他比自己幸运那么多,除了他们俩多年前逝去的那些亲人,他的身边仍然还有很多亲人和朋友。
毕节城中那处小院里,他抚着天雪的颈毛,看着那些江湖中人来来去去、远远近近地探看他,军中主帅将士亦不时前往关切慰问,更看着他的师父、师姐日夜不替地守着伤重的他……
他身边那么多人。
既不缺朋友,也不缺亲人,甚至他为之舍生忘死、能忍万般苦痛的心上人,也有了。
而自己,只是他一个失而复得、多年认贼作父、已然离分七年之久的弟弟。
好似更多属于过去,并不十分贴近现在的他。
自醒来后,本能地想要亲近他,亲近这个自己于世上唯一还活着的亲人——这个哥哥。
但却好像已经找不到立足的位置。
渴望他,羡慕他,心烦意乱,厌憎不堪,又留恋不舍。
能做的,就是把兄弟二人幼时的记忆一遍遍地回想,然后远远看着他。
只不过再多错杂纷然的情绪,都被此刻大方城前的仲风一吹,淡去了,散开了,飘远了。
北风萧索,猎猎如刀,刮在他的脸上,似乎也刺进了他的心里。
蓝苏婉想问他……既知南荣枭以身育此绝命蛊,为何没有阻拦?
知道时阻他以身育蛊,后来阻他被自己带来这大方城,最后阻他被从心脉中挖出蛊……
但看着狼背上的少年那样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早已认命了的神色,又一个字也问不出。
她已获悉面前少年此前受了墨然之蛊操控,恢复本性未久,拾回自己的记忆、过去和身份都未久。
初醒时,他怕是对身边人真假、敌友、远近皆分不清,又何能及时做出那么多的反应呢。
只是到这一刻,他来到自己面前,看着装有兄长棺木的马车……应是已经厘清这个世界与自己的关系了。
天雪也已察觉到了什么,驮着南荣静一步步走向了队伍后方、那辆比到寻常棺木还要更长的马车。
拂荡的车帘被风吹动,隐约露出了马车上影绰冰冷的玄玉冰棺。
南荣静抚在天雪背上的那只手慢慢蜷紧了,他从天雪背上跃起,落在了那辆长身马车上。
执剑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抖了一下,而后抬起,果断地拂开车帘,看向了马车中的那口棺。
冷白色的玉棺棺身冒着丝丝缕缕、如雾般的寒气。
内里隐约可见躺着一个人。
南荣静放下车帘,再走近,一只手慢慢扶上了棺头。
“记忆里我哥……幼时起,性子就比旁人执意得多……”南荣静忽是自发地开口道。像对马上的蓝苏婉、也像是对自己在说。“他想做的事,*从无人能阻。”
幽宁静谧的语声散在寒月的晨风里,飘飘荡荡着散开了。
蓝苏婉打转马身回过头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