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群机器守卫找到他,还给了他枪!”弥晏生气地嚷嚷道,“他拿到枪,不帮自己人,反而埋伏起来射杀你,就为了一万块奖金!”
他一开始偷偷跟踪守卫过来,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想做什么,直到3号埋伏起来开了枪——他都没想过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坏!
要不是在路上解决那些守卫用完了死亡碎块,他肯定要把死亡糊在3号的脑门上!
由于见得实在太多了,谢云逐对这些人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评价和感情,随手把已经空了的罐子扣在3号的脑袋上,就见他在昏迷中也微微笑起来,呼出的水汽将罐子都染白了。
“哈啊……”3号陶醉地呼吸着微笑精华,缓缓睁开眼,欢笑、泪水、童年、家人,一些遥远的东西正在回归他的身体,唤醒一些久远的渺茫的记忆,曾经作为人的一切都在身体里痒痒地复苏。
然后谢云逐对准他的脑袋,扣下了扳机,将他的生命定格在了那即将得到救赎的一刻。
玻璃罐炸裂,飞散的碎片闪耀熠熠光辉,陈旧的玩具熊、夏天的雪糕棍、瘪了的足球、闪闪发光的奖状……这些五彩缤纷的幻影,眼花缭乱地从他炸开的后脑喷薄而出。
毫不犹豫地收枪,谢云逐听到了后面接近的脚步声,一把拉住弥晏的手腕,“拿上枪,没有退路了,我们要准备杀出去!”
“不用,我知道另一条出去的路!”同一时间弥晏也反握住他的手,“跟我来!”
两个人都是在情急之下用了不小的力气,然而一扯之下,是谢云逐被他给拽了过去,那白白软软的小手跟个捕兽夹似的把他的胳膊夹紧了,瞬间爆发的拉力不亚于一台跑车。
这死孩子,力气这么大!谢云逐匪夷所思地望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完全信赖地跟着他往所谓的出口跑去。
此时守卫重重出动,门禁都大敞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守卫,他们很轻易地就进入了空无一人的2区宿舍。
这时谢云逐也发现了不对,从始至终,工厂里根本就没有通向1区的门,他也从未听说过1区的存在!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弥晏推开了通向“1区”的那扇门,将一个灰暗而广阔的世界,呈现在他面前。
是出口!
逃离工厂的捷径,竟然藏在这样一个触手可及的地方,仿佛一个绝佳的讽刺。弥晏走在前面,谨慎地踏出一步,街上的太阳灯要比厂里更亮,照得他头毛上浮动着一层暖融融的光。
谢云逐走出了工厂,心情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他深呼吸了一口空气,依旧是和工厂里别无二致的沉闷刺鼻,少了一点油脂的黏腻,多了一点车尾气。
头顶不再有遮天蔽日的顶棚,然而他抬头看天,看到的是一片铅灰的浓雾,好像沉甸甸的积雨云,垂在同样灰暗的城市上空。街道横平竖直,两侧的居民楼是一幢幢笨重的水泥方块,如墓碑一样整齐地排列,上面覆盖着一层裹尸布般的肮脏积雪。
城市外围则是一排排工厂,每一座都如脂膏工厂般,由一个巨大的顶棚包裹起来,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棺材,只不过有些棺材上开了孔,竖起了大烟囱,源源不断地向天空喷吐烧灼尸体般的恶臭浓烟。
此时此刻,欢愉之城正在下雪,灰色的雪,骨灰片一样纷纷扬扬。
那灰色的雪落在了弥晏鼻尖,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一舔,然后小脸就皱了起来:“呸——苦的!”
“这不是雪,”谢云逐盯着天空,听到远处的城市里依然传来隐约的嚎叫声,“这是‘痛苦’,实质化的痛苦。”
整个城市的上空都飘飞着痛苦的灰雪,漫天彻地,冰寒入骨。
街上很少有行人,有也是负责路政的清洁工,或者行色匆匆赶去上班的人。他们看到了两个穿着工厂制服的人,便用很奇异的目光看过来,仿佛在好奇为什么工作时间他们会出现在大街上。
脂膏工厂并没有派出追兵,谢云逐带着弥晏沿着小巷谨慎逃离,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成功离开了脂膏工厂,为什么没有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
他迅速回忆了一遍少得可怜的系统提示,主线任务是“离开工厂”没错。难道说因为他没走正常路径,没有交违约金,所以身份还登记在工厂中?
不,通关方式是不唯一的,系统甚至鼓励另辟蹊径。如果它不想清理者钻空子,就不会设计那道恶意满满的后门。
那么问题就在“工厂”本身,系统没有说明这就一定是“脂膏工厂”,难道说主线的“工厂”另有所指?
不,系统不会那么坑爹,他们的加载地就是脂膏工厂,说明这就是主线地点,或者说……至少它是主线的一部分。
“没有提示吗?”弥晏紧张地看着他,他现在还不是清理者,只是一个挂件,一切行动都要跟着谢云逐走。
谢云逐摇了摇头,“有哪一环出了问题。”
“可是我们已经离开工厂了!”他们已经走过了两个街区,现在回头甚至无法再看见工厂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