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意面不红心不跳地诓骗着小孩,“我下午要去擒虎军巡营,你太矮了会被马踢到。”
李序州上前拉住他的裤腿,“二叔,我会一直跟在马师旁边,绝对不让马踢到我……”
“你舅舅今天要是知道你在餐桌上大吼大叫,肯定会罚你抄文章,”李羡意突然觉着这小孩儿有点难缠了,“你还要见你舅舅吗?”
李序州见有戏,干脆整个人扒住李羡意的大腿,“要见,我要见舅舅,抄文章也要见。”
小孩儿没什么力气,他本来一脚就能踢开,但想着周思仪为了这个小孩前后奔走担忧的脸,他暗道了一句“我忍”,硬生生腿上拖着半人高的小孩儿走回了浴堂殿。
周思仪本来窝在被窝里午睡,听到宫人的通转,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从床上翻了下去。
直到确认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红润窈窕的人果真是他舅舅,李序州才从李羡意腿上下来,向周思仪扑去,“舅舅,舅舅,你没事太好了。”
周思仪先量了量李序州的个子,再抱起他的的胳肢窝颠了颠他的重量,确认宫人不曾苛待他后,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序州,你现如今的夫子是谁?”
周思仪一上来便问他学业,“能识得多少字了,《文选》《千字文》《急就章》《开蒙要训》各自背了多少……”
一番抽背下来,将李序州问得面红耳赤,明明没有口吃都问成了口吃。
周思仪虽然明面上没说什么打击小孩的话,但紧锁的眉头还是暴露了她对李序州课业的担心。
抽背完后,周思仪便着急忙慌地往书房去取纸笔了,一副要带李序州挑灯夜战的架势。
趁着她离开的间隙,李羡意敲了敲了李序州煎熬的小脑袋瓜,“大侄子,要不要二叔救你?”
他蹲下身,对着他附耳道,“过一会儿你舅舅回来了,你就这样……”
李序州就是一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孩,他边搓手指边打量着李羡意,似是在想这人说出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度。
很快,周思仪便抱着一大卷雪白的宣纸从书房姗姗来迟。
李羡意想,要是把这些纸全都写完,他们老李家和老周家的唯一孙辈,可能真的要命丧浴堂殿了。
宫人已经将适合小孩习字的桌案架起,周思仪从千字文中挑捡了些许他掌握不熟练的,就要他边诵读边往白卷上誊抄。
李羡意越听越打哈欠,倒不是因为他觉着这些小孩的开蒙读物实在过于简单,而是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在崇文馆中实在太过混账,以至于他现在文化水平,——可能和李序州不相上下!
周思仪用圣人批奏折的朱批将李序州写得歪扭得字全都圈了起来,“你现在还小,一些用笔习惯还改得掉——”
“要是大了,想改都改不掉,”周思仪若有所指地向着李羡意的方向盯了一眼,“阖朝大臣、左右随从说不定还会在心里笑话你呢!”
李羡意冷不丁看了周思仪一眼,“周文致,你说的这个笑话皇帝字丑的大臣,不会是你自己吧?”
周思仪已经无师自通了一门名叫“阴阳怪气”的手艺,“怎么会是臣呢,臣觉着圣人的字写得极好,哪怕是颜文仲、王右军见了都要说一声惭愧至极,每每朱批御笔,臣恨不得装裱起来,挂在家中日日赏玩呢!”
对于李羡意而言,悠闲的时光白驹过隙,他今日的最后一张折子已然告罄;对于李序州而言,学习的时光实在漫长,他的眼睛已经困到要用小火棍支着才能不闭上了。
李序州实在是撑不住了,他必须用他极不信任的二叔教他得非常不可靠的法子了。
“舅舅,我想我娘了。”
周思仪诧异地望着李序州,她今日没有教孝经啊,怎么还惹得他思母了。
李序州在李羡意期待地眼神中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所以舅舅你可以穿女装带我出去玩吗?”
周思仪狠狠地瞪了李羡意一眼,“李兕奴,是不是你教他的!到底他想看还是你想看啊!”
“小孩子想娘天经地义,”李羡意捧着脸,用一种要将周思仪拆吃入腹的眼神盯了她一眼,“我可教不了他。”
在周思仪的眼神威逼下,李序州果断出卖了他,”是二叔教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