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们没有离开澄阳城,而是选择在城内的客栈歇脚,用来清洗这几日身上的脏泥与污垢。
祈愿与柳弦倾纠缠之时,一不小心伤了自己,当时她并未察觉到,直到在客栈,准备沐浴时,她才发觉。
祈愿将皂荚泡入水中,水中生出泡沫,她褪去全身的衣衫,躺进浴桶之中。
全身的疲惫叫她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而在梦里,她好似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松木香的味道。
祈愿从浴桶之内坐起来,将单薄的内里衬衣挂在身上,便转身推门出去,去寻那松木香的源头。
房门响动,薛从澜躺于榻上休憩。
他听见了脚步声。
祈愿如愿找到了源头,她躺在薛从澜的身侧,依偎在他怀里,像只猫似的,一直蹭着。
薛从澜倏然睁开双眼,不悦地低下头,看见冒然闯进他领地的祈愿。
他早就提醒过她,莫要过界。
如今,还没一日的功夫,便又犯了。
“祈愿,起来。”
薛从澜伸出手捏住祈愿的鼻子,她觉得喘不上来气,下意识张大了嘴巴。
见她没有丝毫要醒的征兆,薛从澜松开手,而下一瞬,祈愿翻侧过身,双手抱住薛从澜的腰身,抱得很紧。
薛从澜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捏紧成拳头。
好想,当下就把她杀了。
薛从澜躺在榻上,双眸无法紧闭。脑海之中,不停有幼年的回忆浮现,他已经许久不曾想到那时的时光。或许是因为柳家之事引起了他的回忆,也或许是因为祈愿的再次冒犯。
“阿娘,阿爹醒了。”
薛从澜生在栖山脚下的一处村庄。记忆里,他的父亲是个温和有礼的君子,他擅弹琴,擅吹箫,也擅写诗。他母亲的性子,则与他父亲性格截然相反,她喜欢养些蝎子蜈蚣,整日侍弄毒蛇,挑他父亲的腰带。
父亲与母亲日日都在一起,有时,母亲嫌他打扰了她与他父亲的相处,要将他赶出去,他不喜欢如此,但是他却以为,他的父亲母亲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直至那日,一向温润的父亲反驳了母亲,他说他要离开这里。母亲质问他,若他离开,她和孩子怎么办?父亲说,他的未来,是建功立业,而非是困在这里日日与她颠鸾倒凤。
“夫君,你不喜欢么?”
“我从来都不喜欢!”
他执意要离开,母亲痛哭了几日,也未能将他父亲留住。幼时的薛从澜不懂,只知道这样的母亲他从未见过。而后,母亲当着他的面,亲手杀了他父亲。
“你若要走,便由我送你走吧。”
“夫君,是我将你带到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鲜血崩到她的脸上,她脸上露出鬼魅一般的笑容。她转过头,朝着一旁的薛从澜看过去,“从澜,看见了么?若是将来有一人背叛了你,这便是下场。”
薛从澜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与母亲死在自己面前,他红着眼,抱着他们大哭,哭到自己麻木,直至眼睛里干的一点泪都挤不出来。
男女欢爱,就是他父亲递给他母亲杀他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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