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府君,咳咳,多谢厚爱,这事不成,万万不可……”
凌郡守捻须微笑不语。
面皮薄的年轻人么,乍得喜讯,意外乃至被惊吓,都是正常的。
屏风后也递来怜爱的目光。凌二夫人看不下去,吩咐仆妇送出一张面巾,给张玉擦擦脸。
凌二夫人隔着屏风嗔怪夫婿:“姻缘大事,说那么急作甚?惊吓着后生了。”
又笑着补充:“家中只得一位小女,年方十七,品性贤淑,才貌俱全。人在京城本家,打算把人接回来长住。如今两边未见过面,说什么都太早,张玉你也无需慌张。以后你在府中做事,多的是机会见面。小女品貌性情如何,一见便知。呵呵呵……”
凌郡守也捻须微笑:“呵呵呵……”
章晗玉:“……呵呵。呵。”
珺娘这位小姑的品貌性情,当然是一等一的。但她真的不是良配!
京城那边怎么回事?
合离没个动静,被她扔在京城那位,现在到底算夫婿还是前夫!
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难道要以妹夫身份和前夫见面了……?
一路从京城奔向巴蜀郡,逃亡路上,她尚且怡然自得,闲看风景。
今日坐在郡守府花厅,煎熬得仿佛热锅上乱蹦跶的蚂蚱……
章晗玉撑着笑容不散。
不能放任事态发展。如果不加阻止,任由凌二叔接珺娘回返巴蜀郡,她就得跑路了。
“晚生家世微末,不敢攀附高门。”几句极客气诚恳的敷衍之后,话锋一转:
“远在京城的凌相,似乎正在追查清算阉党?晚生曾经身在阉党之列,每日过手之密报,不知可有害到忠良义士。每当想起,惭愧无地……”
凌郡守露出恍然之色,极力劝慰一通,君子知耻近乎勇也。弃暗投明,即为义士!
拍着胸脯承诺京城的大侄儿凤池不知他的过往,不必害怕大侄儿。更不必为了绣衣郎的过往舍弃一段良缘。
章晗玉不动声色地抛出话头,“但晚生听闻凌相的夫人,也曾是阉党门下……听说近期已合离了?”
凌郡守大为震惊:“什么?竟有此事?老夫从未听说!凤池新婚数月而已!张玉,你如何得知的?”
“……”
章晗玉和凌郡守面面相觑,她的眼睛也震惊得微微瞪大了。
“沿途听闻,或许不真。”她低头抿了口茶,掩住瞬间的失控表情。
凌二叔可是凌家嫡亲的二叔父!竟连自家长辈也蒙在鼓里……
好你个凌凤池,递送去宫里的合离书,你还真敢压啊!
*
老天又在哗啦啦地下雨。
据说上游又有洪峰过境,凌郡守亲自去堤坝守护。
章晗玉当即递了个假条子,留家一日,关起门来重新思索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