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小心!”
凌凤池冷声道:“护卫主母!”
“咳咳……”
章晗玉早冲出了废弃窄道,奔向佛堂,边咳边喊:“傅母,把油桶放下!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当心不小心把自己烧了!”
“焚了老身,章家从此少个讨主家厌的老婆子,岂不正好令人高兴?”傅母冷冷地道:“你少管我。”
她抱住油桶,往自己肩头又哗啦啦浇下半桶,半个身子都被菜油淋湿,当着显露惊恐的众人面前,横身挡在浓烟滚滚的佛堂门前。
“谁敢救火?都退出去!再敢闯进一步,老身把自己焚了。”
众官差惊得目瞪口呆,哪还敢上前?这是个不要命的!
叶宣筳闻讯大骂:“她人老不要命,你们办案办出人命,这身官袍还要不要了?都退下!章家人的事,让凌相拿主意。”
凌家护卫同时飞奔报信,大喊:“阿郎,章家傅母取了油桶,把半桶油泼自己身上了!”
凌凤池深深地吸了口气。
章家一脉相承的好传统。遇事掀桌。
“主母人在何处?”
章晗玉人在佛堂庭院里,冲傅母喊话,试图让她离开火焰熊熊的佛堂。
她的脸上沾了灰,黑一块白一块的。向来动人含情的眼角也蒙上一层浮灰。
凌凤池走近时,她正拿手随意拂去烟灰,眼角揉得发红,手指尖也灰扑扑的,被人墙拦在外头。
凌家护院如临大敌,组成两层人墙,把主母严密地挡在人墙后头。不让主母靠近泼满了菜油的章家傅母。
章晗玉心情不怎么好,嘴里就开始放狠话:“你们不让我过去,我也弄点油泼自己身上——”
凌凤池走过面前,凌厉地盯一眼,章晗玉即刻改口:“说说而已,别当真。赶紧把傅母带走。”
凌凤池取来浸湿的帕子,擦干净她沾染了灰的眼角,又把食指、中指灰扑扑的手指尖挨个擦干净。
同时吩咐下去:“不必救火,带走傅母。”
身上滴滴答答滚落着菜油的傅母被强行带离火场。
火势已不可阻挡,整个佛堂,连带着背后的秘密小院,小院存储的木架、上百卷轴,在熊熊大火中燃烧殆尽。
章晗玉松了口气,一句客气道谢的话滚在唇齿间,还没来得及出口,手腕被强硬握住了。
挣了几下挣脱不开,就这么被握着手腕带出门去,直到两人进马车也没松开。
这个难以形容的初夏日,开始于清清静静的凌家婚院,结束于大火黑烟滚滚的章家佛堂。
去凌府的备了一辆车,回程备了两辆。
第二辆车里塞了傅母。
两辆车停在凌家大门前,章晗玉当先走进大门,手腕还被凌凤池紧握住,后头跟着面无表情淋了半身油的傅母。
进门时,她回身看了眼傅母,忙里得空,居然还有心思说笑。
“折腾一大圈,也算把傅母接来了。不知在凌家后院,她老人家能不能安心颐养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