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荣问。
老修士合掌,“你们牧山宗去时什么都没剩下,只有十四尊纪念历代化神祖师的石塑。”
偌大家资,千年传承。
分宗时,却只得到十四尊聊以纪念的石塑。
卫朝荣见过那十四尊石塑,每个牧山宗弟子都见过,那是他们寻根的唯一寄托,每一年都要倾全宗之力拜祭那不会说话的石塑。
那时谁也不会说一句“劳民伤财”。
可并入上清宗后,拜祭虽然没停,却比从前敷衍了太多,还有多少昔日牧山宗弟子愿意千里迢迢赶回牧山拜祭那十四尊不会说话的石塑?
他不说话。
老修士握着符箓,摆摆手,半步退出书屋,却停在门槛前。
他又收回了将迈出的脚。
老修士半掩上门。
卫朝荣微疑。
“避一避,那群真传弟子又来凑热闹了。”
老修士无奈摇头,“不知谁想出的鬼点子,要埋首书卷百日,静心养气——一天天的只见他们来扰人清静。”
言辞似是厌烦,但语气却透着亲昵,显然也不是真的厌烦。
是比方才说起牧山宗时更亲切的溺爱。
卫朝荣便不再说话。
他平静地低下头,卷起半边书页,向下翻动。
门外回廊里有人嬉笑怒骂,“徐师兄,你来养气几日了?怎么我每次来都不见你,小心下回早课对练,被我杀了威风。”
“静心养气靠的是来藏书阁的次数吗?”
被称作徐师兄的人笑骂,“若想尝尝我新习得的符箓,待会就叫你试试,等什么早课对练?”
“你再来藏书阁一百回,你师兄还是你师兄。”
簇拥相伴的人影绰绰走过半掩的屋门。
笑闹恣睢的真传弟子身形高大,昂首阔步,不经意地说,“要是道心按修士来藏书阁的次数来算,那个牧山宗的魔修岂不成了全宗门道心最完满的人了?”
一片哄笑。
笑声震得青石砖嗡嗡地颤,整条走廊也盛不下这许多欢笑,一遍又一遍回荡。
卫朝荣握着书卷,平静地站在书架狭窄的过道里,从半掩屋门收回目光。
“你……”老修士在角落里,惊疑地看着他,似乎不信眼前这个寡言的青年竟是传闻里那个多年在魔域求生,甚至还博得魔修“狠辣疯戾”之名的狂徒。
那些传闻中的故事,足以让任何一个上清宗修士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