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还在从上,一滴一滴下落。
“使君受伤了!”孟松小声惊呼,“程先生的宅子就在这儿附近,小的立刻去让他过来!”
但孟柯白直起身子,往另一个方向走:
“回别院,找洛英。”
第29章痛
孟柯白等人离开之后,杨淑儿又来了别院。
洛英求她办的事,她没有做到,她很愧疚,竭力想再帮洛英做点什么。
她到的时候,洛英正一个人安静坐在院里,木槿花开得正好,几瓣淡紫色,落在她的手边。
白生生一张小脸,却似乎还隐隐挂有泪痕。
杨淑儿关心她,她却笑着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又提起去昌德侯府看望冯妙君的事,洛英根本没有表现一点失望。
想起答应过她的事,便拉着她,问她生活上的各种细节、给她仔细把脉。
是要兑现承诺,帮她根治不孕之症。
今晚的宴会,主要目的便是让漠北单于与失散多年的亲子顺利相认,哪怕先前孟柯白硬要从乌耆衍口中为孟溯讨得名分,乌耆衍也并不在意。
孟溯得了结果,在上菜之前便已借故离开,乌耆衍对这个为他生育了儿子的汉人女子并无半点感情,本就不想看见她在此碍眼堵心,自然乐得放人。
而那先前还用着所谓等身金像装腔作势的大周公主,也因为眼见着自己表哥的头颅被做成了酒碗而彻底失态,半瘫在漠北小王子的怀中,曾经顾盼神飞的美目此刻鲜活全无,只呆呆地望着面前那已经盛满烈酒的酒碗,一言不发。
因着两人这样的姿势,洛英头顶元宝髻正中、她专门让隋嬷嬷戴好的那只象骨雕兔,也与孟柯白的双眼近在咫尺。
他凝着目光扫向了神色如常的乌耆衍父子二人,便猜到用这卢据头骨做成的酒碗来敲打永安公主,绝不可能是车稚粥擅作主张。
心下了然的孟柯白只清了清喉咙,复提了英量:
“方才,单于问我,我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坐于上首的乌耆衍一口吐掉口中烤肉嚼不烂的肉筋,看着他。
“前几日事情发生后,我以为,摩鲁尔将军已经向单于通报了此事,便没有再提。”孟柯白又垂首,状似不经意地睨过自己的双手,“本来,是想给二哥留点情面。我们兄弟之间,生了点小小的摩擦,也不愧男儿本色。”
车稚粥刚刚还洋洋得意的脸上笑容骤敛,急急阻道:
“父王,你别听五弟胡说!”
主动认领交接弟妹嫁妆的任务、席上好生扮演“兄友弟恭”、先一步戳破酒碗的来历,都是车稚粥为了在乌耆衍面前掩盖冀州之事,而做的种种努力。
只是,他想不到自己这个野种弟弟,不仅仅满口文绉绉,汉人的那些阴险算计,也学得有模有样。
在冀州时,孟柯白便挑动着摩鲁尔把他仅余的几名心腹全部杀害,他本以为此事已经告一段落,从冀州到幽州,孟柯白也果然再无动作,反而主动向他示好。
谁知道,这坏胚心机深沉,一路憋着不告状,又故意把那手上的伤口弄深、在父王的面前晃荡,原来是为了给他送个大礼。
可任他此刻怒气冲天又如何?早在先前那件事发生、又突然传了消息说周地竟然还有个乌耆衍的成年私生子时,车稚粥便已经清楚,自己这个父王,心已经偏到天边去了。
更何况,对他睚眦必报的这个野种弟弟,可是那周地两百多年首屈一指的连中三元之人,本就理亏的车稚粥,又怎么可能辩得过巧舌如簧的他?
而车稚粥彻底失败的结果,除了要被软禁直到弟弟大婚之外,便还有要将就今晚这个场子,当众向弟弟下跪磕头,祈求弟弟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