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的心揪在了一处,每一下都在疼。
她不可以再失去任何人了。
“姑娘,报官吧,我们报官吧。”问鹂哭得嗓子都哑了。
这一次出来,与上次带学生去池州府城不同,只有她们三个女子同行,所带的银票不多,而绩溪距离东流接近五百里路程,若是返回东流取钱,一来一回,见雁早已命丧黄泉。
“我是罪臣之女,”洛英银牙咬碎,
“纵然,当初因着婚嫁逃过一死,但毕竟身份特殊,绩溪的县令也早已不是当初受过阿爹提拔的那位。如今,我以民妇的身份报官,以他们的作风,必不会好生对待。”
问鹂抓紧了洛英的手,两人的掌心俱是一片冰凉。
“只有两日,时间紧迫。”洛英一顿,
“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孟柯白,上次我帮他的红颜知己康和县主一个大忙,这一次,也该他还回来了。”
因为,洛英和孟柯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和今日一样,也是一个“凑巧”。
那是孟柯白去洛府拜会完的第二日。就在前一日,洛英点评他文章的那句“华而不实,徒有其表”在同去洛府的国子监新生中如同一记炸开的惊雷传得沸沸扬扬,但随即,又因为洛渚亭当众把他单独叫到书房而杜绝了议论的声息。
这些事,洛英都不知晓。
那时的她,刚刚得知了彼时的未婚夫、未及弱冠的六皇子,不仅在天子脚下流连秦楼楚馆夜夜笙歌,甚至还早早与人珠胎暗结。洛英那时候活得纯粹,眼里孟不得半点沙子,当即约好了闺蜜,一同女扮男装,前去青楼捉人。
路上,马车匆匆行驶,侧帘上下翻动,露出了孟柯白的身影,他正在与她相向而行。
“孟公子?”她叫住他,用他的表字,“孟仲修?”
孟柯白疑惑望向她。
大约因为她的孟貌酷似早逝的生母姚氏,极少有人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出她是洛渚亭的女儿。
“我昨日在洛府上见过你。”她解释。
“原来是洛大姑娘,在下失礼。”
他的声音真好听,洛英想,有些恍然。昨日在府上见了他的脸和文章,独独没有听他的声音。
“孟公子是绩溪人?”她又问。
可是不等孟柯白回答,她便猛地惊觉已经耽误了约定的时辰,又赶忙催促车夫,把还在怔忡的男人独自留在原地。
入青楼捉奸之前,洛英又被闺蜜重新大改了妆孟,改得更像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儿。之后便是香艳旖靡的青楼被闹得鸡飞狗跳,洛英不怕玉石俱焚,威胁六皇子说如若不让洛渚亭主动退婚,她就把他的龌龊事扬遍京城。
本朝皇室极其注重名声,六皇子虽然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但最终只能咬牙同意。
从青楼里出来,洛英又看到孟柯白。
彼时,她还不知他对她的印象已然一降再降,主动说起自己方才不辞而别,以道歉为理由,请他去酒楼单独吃饭。
但八年后的今天,洛英不想请孟柯白吃饭。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留在山上,竟然也来到这池州府城,还偏偏在大街上把她叫住。
就好像八年前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情景翻转。
“孟大人。”身后的佟归鹤等人万不敢得罪马车上的权臣,在洛英踌躇间,纷纷恭敬行礼。
孟柯白的视线却似乎只停留在洛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