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那黑衣人已经离她十丈之远。
李璧月咬牙。
三个多月不见,不但他的“御剑术”从无到有再到如臂使指,轻功也见长了。
他上次将她扔出鹤鸣山庄,自己跑了也就算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他,他竟然还跑。
她运足轻功,向前追了十几步,他竟然离她越来越远。
这样下去,她肯定是追不到他了。
李璧月气得牙痒痒,索性一脚踩偏,右足深陷在泥沼之中,一边大喊道:“阿玉!”
听到她的声音,那人终于忍不住回头。他仍未转身,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她,似乎正在犹豫。
李璧月感觉到脚下的泥沼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的腿往下拉,同时左脚踩的地面也开始往下塌陷。这时她如果稳住身形,拔出右脚,自然还是可以从淤泥中脱出。她看着他犹豫不决的样子,索性不再自救,放任自己慢慢滑入沼泽之中。
她就不信他能不管她。
果然,那人慌了神,转瞬之间就已经到了她眼前,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上拉,声音充满慌乱:“阿月,你怎么……”
李璧月目的达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用另外一只手却揭他脸上的面具,忽地却感到一阵气闷,随即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
这里的毒瘴还是太厉害了,她口中含着的那颗丹药不知何时已经化尽了。
玉无瑑已经将她从泥沼中拖了出来,打横抱着她,他扔了面具,嘴唇翕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是她一个字也听不到。
……
再次清醒之时,她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悬崖之上的那个小木屋里。
她身上的外衣已经换过了,变成了一身白色的道袍。想必是因为之前陷在沼泽里,衣服染上了泥水,所以玉无瑑找了一身自己的旧衣服给她换过了。
忽地,她感到自己的双腿下方传来一阵奇痒的感觉,就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咬一般,她正要动手去挠,屋外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不能抓……”
她一抬头,只见玉无瑑正站在门口,那一树桃花在他身后,映衬得他清影隽然,恍若入画。
他手中拿着一个泥钵,里面装着是一些黑糊糊的膏状物体。他走到李璧月跟前,半蹲在地上,撩开衣服的下摆,将她的双腿支了起来。李璧月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自膝盖以下都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玉无瑑揭开纱布,上面涂满了黑色的药膏。
李璧月问道:“这是什么?”
玉无瑑答道:“你的腿陷入死泽之中,双腿被水中的蠹蚁咬伤,所以感到奇痒无比,这是用来治伤的药膏。”他的眼神有些闪避,低声道:“阿月,你太任性了。死泽之中处处是危险,你是承剑府主,根本不该这么乱来……”
他一边说,一边用干净的纱布擦去她腿上的药膏,又用桃枝包裹了棉布,蘸了新的药膏,重新细细地涂了上去。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好像羽毛轻轻刮在皮肤之上。也不知道这药膏是如何配置,李璧月只觉得腿上的奇痒果然消淡了许多。
李璧月此时已经有些后悔,不管怎么说,她今天实在过于托大了些。但是此事始作俑者根本就是眼前之人,如果不是他看到她就想跑,她根本不会如此。
她闷闷地道:“你躲我什么,难道我是妖怪,会吃了你吗?”
对面那人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她:“我是怕……”
李璧月:“怕什么,怕你这位新任的傀儡宗执事,会被我误解吗?”
玉无瑑垂首不语,只一双如蝶翼的羽睫轻轻颤动,可见主人心中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在鹤鸣山庄,他与她分别。原以为不过是遵从命运的选择,离开她之后,他发现思念并不像他想象那般好捱。从前他一个人游历世间,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羁绊停留。然而,这次他却知道,不管他走多远,他最终会回到她身边。
那是他的归处。他这颠沛流离的一生或许乏善可陈,而她是命运予他的最大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