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同样被动静惊醒的丫鬟听见门外的那些话,隐隐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李昭容自然也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她用力攥紧掌心试图平静,可折腾了一整天的疲累,和被故意晾了一晚上的憋屈却怎么也压不住,此时齐齐涌上来堵在喉间,堵得她心口闷疼。
没等她多想,门被推开。
“将军。”
“那婢子先退下了。”
丫鬟的声音响起又远去,待门被合上,屋内便只剩下她和邢焱二人。
因心里憋着气儿,本该出声相迎的她没动作,挺直了脊背,一声不吭地坐在喜床上。
邢焱也站着没说话,似是在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静默的气氛在彼此之间缓缓流淌,仿佛是无形的较量,谁也不肯先退一步主动开口。
直到红烛烛芯爆开的噼啪声将她的理智拉回。
算了。
终究是成了亲,这么僵持着对她没好处,忍一忍罢。
盖头下的李昭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懂事些。
她轻声开口,主动递出了台阶,道:“郎君,夜深了,该喝合卺酒了。”
以及,该揭盖头了。
头上蒙着这东西一整天,她都要被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谁料,邢焱闻言扫了眼桌上的酒杯,并没动作,只是沉声道:“你我心知肚明,这桩婚事,是陛下以边州军的补给为挟,一道圣旨强行塞给邢家的。这里没有外人,郡主不用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们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今后,在外人面前,我们二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在内,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莫要妄图借着将军夫人的名义替宫里行打探监听之举,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他淡淡问:“你,可有异议?”
李昭容闻言,简直恨不得朝一刻之前的自己狠狠甩一巴掌!
让你嘴贱!还腆着脸主动示好!感情人家都把她当成老皇帝派来的细作了!
盖头下面,李昭容气到指尖发抖,却愈发挺直了脊背。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不卑不亢道:“郎君多虑了,既已成亲,本该夫妇一体,相敬如宾。”
没有想象中的大吵大闹。
未曾料到她竟这么轻易地应了,邢焱一时默然。
望着喜床上乖巧蒙着盖头的新娘子,他有些迟疑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否太重,沉默了会,稍稍缓和了语气道:“郡主既已入我邢家门,只要安分守己,不违邢家的规矩,不学那些后宅妇人无端生事,我自会给你应有的尊荣和体面,你也不必过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