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轩此话一出,刑讯室内一片寂静,就连辛笃学都愣了一愣:“下毒?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傅承轩问,“云珠姐是让人毒死的。”
他当然知道毒不是这俩人下的,可刑讯就是这样,甭管是不是你做的,都要诈一诈,你怕了,就能吐出更多东西。
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傅承轩又道:“我这人记仇,有仇必报,但也不会冤枉好人。今日你们畅所欲言,自洗嫌疑也好、互相揭发也罢,你们说,我听着,等时间一到,谁生谁死我自有分辨。那就……一小时吧。”
他话音刚落,一直跟在后面的宁小六就拿出一个小钟表,摆在桌上。表盘表针黑白分明,在寂静的室内咔哒咔哒走起,简直像黑白无常勾魂的倒计时。
辛笃学大骇:“你敢!”
傅承轩一笑:“哦?我有什么不敢?”
宁小六也是促狭,专挑此时用不大不小恰好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少帅,那我们先出去了?”
“嗯。”
少帅。
现在整个奉城,唯有一人能当得起这二字,那就是宁大帅的儿子——宁佑霆。
“你、你你你……你是……!”辛笃学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简直不可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根本不容辩驳,谁敢在城防军刑讯室假扮宁少帅的名号!
秦夕同样胆寒心惊,她当然知道辛笃学和傅承闲的过往龃龉,也清楚越是这样,她越该跟辛笃学划清界限,毕竟下毒的的确不是她,是不是辛笃学就不一定了。
想清楚这一点,秦夕断然将对方抛在脑后,比下了黄包车就将她抛在身后的辛笃学还要利落:“少帅!毒不是我下的,您可千万要信我,若我真要杀人,何必等念斐和扬业都这个年纪了才下手,没道理啊!再说了,我根本没理由杀傅云珠!既然您是少帅,应当已查清楚了吧?扬业根本就不是辛笃学的儿子!”
什、什……
辛笃学一口老血哽在喉咙:“疯女人!你为了撇清关系竟然——!”
傅承轩点点头:“有所耳闻,孩子是傅承闲的?”
辛笃学大叫一声,目眦欲裂近乎破音:“谁——??”
然而就连傅承轩都没想到,秦夕迟疑片刻道:“我不骗您,其实我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总归不是辛笃学的。”
“……”傅承轩吐了个烟圈,没说话。
话一开头,就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秦夕年纪渐长,有些事分外想得开:“您应该查过吧?我在津城老家名声就不好。我丈夫是当兵的,跟我成亲没几天就去打仗,几年不回来。后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不仅腿没了,那玩意儿连带着病了,害的我只能守活寡。守几年还行,可要是继续守一辈子,我可受不住,于是我私下有了男人。也是倒霉,跟这次一样被发现了,我丈夫气得跳井,没救活,他父母把我赶回娘家,我娘家觉得没脸不要我,就这样我才奔波流连来到奉城。”
秦夕刚到奉城的时候没什么钱,就去庙里做义工吃素斋,因此才巧遇傅云珠。只是她没想到,傅云珠的丈夫竟然是辛笃学。
秦夕当年在奉城读过几个月学堂,讲师正是辛笃学,彼时的辛笃学年纪轻轻风华正茂,长了一张斯文俊秀的脸,开口之乎者也,在她这种没什么见识的女学生心中已经是顶有学问的人。
就这样,两人私下勾连在一起,暗通款曲。
后面的事就更俗套了,秦夕常在傅家往来,邂逅留洋归来的傅承闲,这才是真正出手阔绰又会哄人的大少爷。没多久,她当初在津城的相好来奉城行商,两人偶遇,也旧情复燃过一阵儿……
三个男人,秦夕很忙。
甚至她涨了见识之后,愈发觉得辛笃学没什么意思,要不是他每月给她塞钱,她才懒得继续。
辛笃学满眼红血丝:“婊子!臭婊子!你凭什么说秦扬业不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