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待轿夫完全卸下龙辇,匆匆下来,三两步走到吴皇后跟前,脱口喊了一声“玉娘”,上下打量她,见她安然无恙,面色一缓。
吴皇后从容依旧:“臣妾正要让孩子们过去给您报个平安。”
有人从偏殿门口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哭喊:“万岁,快来看看太后娘娘,她动不了了”
是邱玉瓷。
皇帝想起自己确实应该先问询太后,朝吴皇后不自在的觑了一眼,和她一起踏入偏殿。
太医院院判打着哆嗦,说吴太后惊吓过度中风了。
刘尚宫走到邱玉瓷面前,对着她劈头就是一耳光,喝道:“还未找你算账,你有何脸在殿前喧哗?刚才若不是你推了太后娘娘一把,娘娘何至于受到惊吓?”
邱玉瓷为了自己活命推太后挡刀,很多女眷都看到了,当时大家忙着逃命无人顾及,这时人心安定,都想了起来,看向她的目光充满鄙夷。
吴皇后宽慰皇帝,有太医院在,给太后精心调养些时日,一定会好起来的。催他赶紧去忙国事。
在前院,武安侯和他手下的逆贼已被全部擒获,皇帝在外头还有大量的政务要处理,也只得跟皇后道一声辛苦。
戟奴这时终于明白过来,哭喊着要自己的母妃。被侍卫抱起,和牵着华章猊奴的张姝一起出去。
张姝离开前回头,杨敏之朝她微微颔首。
丹虎等人押着虞氏离开。吴皇后请程毓秀留在后院,帮助太医给受伤的女眷诊治包扎。
邱玉瓷被刘尚宫一巴掌打懵了,直到看见被锦衣卫押走的虞氏,越发神色仓皇,往众人身后瑟缩。
除了张姝和三位小殿下,内院中的人都被控制在原地,锦衣卫和司礼监进驻,开始搜查院落,逐一盘查。
张姝和华章坐在一乘轿中,马蹄声从后面赶上来。
杨敏之从马上俯身,还未开口说话,轿上的窗幔子撩开,张姝探头看他。
“司礼监的人过来说,武安侯伏罪后将所有罪责都揽到他自己身上,然后乘人不备自戕身亡。”杨敏之语声沉重紧迫。
他当然不是在哀痛武安侯,而是武安侯用这种方式与皇长子和敬妃划清界限,作为他临死前最大的反击。代价很沉重,也很有用。
幸而他早有准备。
若是以前他定不会给姝姝讲朝堂上这些事,他自以为只要有他在,就总是能护得住她的。然而,惊心动魄的这一日下来,几次让他差点失去她,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
姝姝不是他的附庸,不是随身可带的一张手帕或一把扇子。是将会伴他一生的爱侣,是这世间最信任他的人,是逃过杀戮后还会笑着说有他真好的此生唯一。
他的任何隐瞒或犹豫,在她的信任面前都是侮辱。
“我得先走一步,等我忙完,我有话要对你说。”杨敏之又道。
抬起身策马扬鞭,转眼就跑到了她和华章的软轿前头。
华章把头靠过来,“张娘子。”
“听刘尚宫说,母后曾经也怀过一个弟弟,比戟奴还大一些,不过还没出生就没了。如果那个弟弟还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华章望着她,和吴皇后神似的眼眸中暗含忧郁。八九岁的女孩儿有时候是懵懂的,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
张姝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她。
“皇后娘娘还年轻,以后还会给你生小弟弟小妹妹呢”
华章倚靠在她怀中,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