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月色正好,你家国公爷同裴大将军等几位亲近臣属都被留宿内宫,陪同陛下赏月,暂且回不来,我等先一步来递个消息,免得你们苦等。”
内官常来徐国公府宣旨,同松烟倒也熟识。
“多谢。”松烟连忙行礼,又看向他身后捧着引路熏炉、锦盒木盒的一干人等,“这是……”
内官微微一笑,松烟立刻会意,招呼着在场所有人摆设香案,跪地行礼。
林寓娘尚且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内官拖长了声音道:“林氏接旨。”
林寓娘连忙跪下行礼,听内官宣读圣旨。
她本就于文墨上马马虎虎,又兼喝了酒,整颗脑袋跟蒙了层罩子似的,外间有声音,她听见的总有回响。
模模糊糊地,只听见什么“兰心蕙质,玉润金清,淑真柔嘉,环佩有节”,脑袋里还在一字一字地分辩意思,又听见两句“仁心惠于宇内,忠烈不让须眉”,像是什么写在画上神女边上的青词。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些话究竟是在说谁的,又听内官顿了顿。
“……可封平陆县主,食邑三百户。主者施行。”
而后又是一长串的官员名录,林寓娘听得云里雾里,好半晌,听见松烟小声唤,才扶着膝盖直起身。
“娘子,快谢恩啊!”
松烟简直抑制不住兴奋,连连催促,林寓娘几乎是亦步亦趋,匆匆向内官行礼,内官淡笑着往后侧身半步,避开这一礼,朝向东北让一让手。
“县主娘子多礼了,下臣只是个传信的,县主娘子该朝着陛下谢恩才是。”
县主?娘子?
林寓娘还糊涂着,但好在她性情乖顺,内官让朝什么方向行礼,她便朝着什么方向行礼谢恩。
内官见状点点头:“正巧今日中书、门下官员都在,制好诏书就干脆连夜给贵府送来了,别怪我深夜惊扰贵府,实在是中秋日子好,正巧喜上添喜,否则明后两日都是休沐,又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去。”
嘴上说着别怪罪,其实是在给林寓娘送恩惠,嗅了这么一会儿龙脑香,林寓娘好歹是清醒了些,赶在松烟前头谢过内官。
“圣旨虽然发下来了,但毕竟尚书省还在休沐,金印同玉册得再晚两日才能送到府上。”内官又朝林寓娘等人一礼,“监门卫催得紧,只肯放下臣出来这么一会儿,就不多留了。”
林寓娘又送了几步,而后的路,又由松烟亲自送着一众内官走了出去,好一会儿,偌大的国公府里,竟然只有风穿树林的簌簌声。
等松烟再回来,已是抑制不住的满面红光。
“恭喜娘子,贺喜娘子,今日之后林娘子便是县主娘子了……”林寓娘受封,松烟倒是高兴得如同他自己受封了一般不住感叹,“娘子才刚说自己是席间唯一的一个庶人,这可好,从此以后便是县主娘子了!”
眼见林寓娘手上还捧着圣旨,一动不敢动的模样,连忙招呼了人上去接,想了想,又叫停了人,亲自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往后院走去,想着同嬴铣受封时的圣旨放置在一处,等天亮了再让人去找工匠刻印成石板悬挂于正堂上。
林寓娘已经完全失了主张,见他往后院去,便也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县主是什么?”
松烟一怔,惊诧地回过头。
“您说什么?”
松烟还以为自己是听岔了,可林寓娘双颊通红,一副羞惭模样,却并非是在开玩笑。
“……我只知道州有刺史,县有县令,
可是县主……是什么?”
林寓娘有些赧然,县主这个词她倒是听过,从前听着旁人唤长孙镜便是县主。那时她只知道“县主”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却不清楚“县主”这个词究竟指代的事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