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娘皱了皱眉,嬴铣却不再理她,只遮住伤口,走进冷风中。
“对了,八月十五中秋有节宴,是为了……高句丽一战的封赏。”赢铣道,“最迟明日便会有内官来传旨,有功之人皆要入宫赴宴,与我无关,也与‘士庶’无关,你总能去了?”
林寓娘眉心紧蹙:“你……”
赢铣却没再理她,转身离开了。
林寓娘站在原地久久没动弹,直至又一阵风过,她才好似惊醒。
“娘子可要梳洗?”
才刚怎么叫也叫不出来的小金同十七娘俏生生立在跟前,捧着巾栉铜盆呈上来给她净手净面,林寓娘握了握掌心,才发觉一片粘腻,是给赢铣上过药后还没有擦净的药粉。
于是净过手,梳洗过后,便吹熄了灯烛准备就寝了。
夜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浮现的仍是嬴铣离去时,看她的那一眼。
含冤带诉,如泣如诉,好似她是个什么负心汉。
难不成占人便宜的是她么?
林寓娘只觉得一肚子闷气不知该往哪里发,干脆扯过锦被蒙过头,不再管了。
……
次日一早,果然如赢铣所说,有内官上门传口谕,给她递了块名刺牌,让她八月十五日申时入皇城赴宴。
皇帝设宴,又在皇城之内,这与幽州城郊祭祀那回不同,她这次当真是天子宾客,要入陛前面圣,但内官却同上回一样,并没有教习她什么礼仪。
见她十分紧张,满脸惴惴,内官还安慰她道:“陛下是圣明之君,便是殿前失仪,想来也不会怪罪的。”
林寓娘却越发慌乱了。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林寓娘就再没看见过嬴铣的人影,思来想去好一会儿,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去西市铺子上买了身成衣,回到府里才发现,松烟找了她一上午也没找着人,正急得团团转。
再一看林寓娘手中提溜着的成衣,长叹一口气。
“林娘子,咱们也相识这么多年了,我托大说一句,您这脾气真得改改,这是闹性子的时候吗?”
“我闹什么性子了?”林寓娘皱眉。
“陛下设宴,皇城赴宴,能是随意买身衣裳就对付过去的吗?府里现成的裁衣娘子不使唤,反倒去市上白耗钱。得了,这会儿便是想制衣裳也没法换了。”松烟一挥手,“娘子便是不念着咱们徐国公府,也总得为自己的脸面想想!”
林寓娘左顾右盼,看见他身后好几个等得直打瞌睡的仆妇,再一看那堆层层叠叠的花样衣料,哪一样都比手上的更好。
她不自在地把手中成衣往身后藏了藏,松烟看在眼里,又是长叹一口气,只听他一声令下,仆妇侍婢们便将林寓娘簇拥进了里屋去,量尺寸的量尺寸,描眉毛的描眉毛,忙得团团转。
“我想想,还缺些什么……是了,我记着大将军在高昌时缴获了一套琥珀头面,极罕见的成色。”松烟一拍脑门,他虽然已经是参军,但进了后院,仍旧像管家一般上下操心,“我这就去库房给娘子寻来!”
时间紧急,量好尺寸选定衣料之后,裁缝娘子们便都回去赶工了,松烟去了一趟库房,除了心心念念的一整套的琥珀发簪、璎珞、耳铛、臂钏、戒指之外,还另攒了几套宝石、翠玉的头面一道送过来。
“后天就是正日子,娘子这两日仔细拣选着,好好挑一套。”松烟挠了挠头,“明日是中秋大宴,宾客多得很,娘子乘马车早些去,免得在路上耽搁太久。”
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大堆的奇珍饰物,林寓娘怔怔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在熟悉的脸上看见了熟悉的不知所措。
又过得两日,裁缝娘子们群策群力,好歹是选定了最豪丽的一身衣裳,整齐的琥珀头面配上细碎米珠般大小的杂色宝石点缀周边,一整套搬到身上来,再加上林寓娘本就生得妩媚动人,华贵得有如神女天降。
她双眉秀美,不描而黑,就只在额间点上一点花钿作装饰。
“好,很好。”其中一个仆妇点头道,“娘子这样赴宴,必定能够艳冠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