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在宣政殿前跪了三个日夜,旧伤复发,锥心刺骨般的疼。
“就当是我欠你的。”桓秋宁心头一软,走到照山白身前,半蹲着说,“上来!”
照山白咬牙站起来,扶着膝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道:“不必如此,我不要你的……”
又是这般难哄。
桓秋宁不管他情不情愿,伸手把他拉到了后背,将他背在了背上。照山白比他想象中的要瘦,要轻。
桓秋宁低头看着地面上的双影依偎,握住了身后人的衣袂,低声道:“三壶桑落酒,二两炒花生,一样都不能少。这是你欠我的。”
第45章半句情诗
屋内弥漫着苦涩的药草味,透过雕花木窗向外看去,老树亭亭如盖,枝头有两只翠鸟。池中莲叶接天,偶有游鱼跃水,溅起珠玉。
檐角的铜铃轻晃,蝉鸣阵阵,似远似近,不聒噪而悠长。桓秋宁执扇轻摇,倚在窗边,抬眸看着榻上之人。
忽有一道白影从窗外一闪而过,桓秋宁轻抚窗棂,温声道:“汤圆,过来。”
一只白狼从窗外探出了脑袋,桓秋宁揉了揉它的后背,“进来吧,没事,他睡着了。”
汤圆纵身一跃,从窗外跳进了桓秋宁的怀里,在他的下巴上蹭个没完没了。桓秋宁捧着汤圆的脸,捏了捏它的耳朵,问道:“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小脸养的这么圆。”
汤圆回头凶神恶煞地瞪了照山白一眼,然后不情愿地“呜呜”了两声,就好像是照山白欺负它了一样。
桓秋宁心知肚明,汤圆是个小霸王,以照山白那个性子,只有汤圆欺负照山白的份。
他走到床榻前,手指轻轻蹭过照山白的额头,还是很烫。
眼下照宴龛入狱,照家三叔又是个不擅长为人处世的主,从前对照氏阿谀奉承的氏族如今无不对照氏避之若浼,恨不得把自个儿撇的干干净净的。
平日里受了照氏不少恩惠的太医也是两难,他们不敢亲自到府上来,只托人送了些药材,此刻就堆在与君阁外,任凭府上的人给他们家公子胡乱煎药。
桓秋宁不懂医术,只知道些简单包扎伤口的法子。平日里他受了风寒发了烧,无法吃药,也没人给他医治,都是他自己熬过去的。
但是照山白不行,他没吃过苦头,不一定能熬过去。
桓秋宁托人按照药方熬了药,他把照山白抱起来,轻声地哄着:“照山白,起来吃药。多少喝一点,会好受一些。”
照山白烧的正难受,他迷迷糊糊的握着桓秋宁的手腕,嘴唇开开合合,吐出来的字又黏又热,像日影倾斜时耳边吹过的晚风。
桓秋宁替他擦了汗,又给他的额间盖上了一块新的帕子,轻声问道:“说什么呢。”
照山白枕在桓秋宁的胳膊上,眼角藏着珍珠,鼻尖也是红的。他闭着眼,哼哼唧唧地说:“我想我阿姐,我想喝阿姐熬的粥。”
原来是饿了。桓秋宁用帕子给他擦汗,顺便也擦了眼角的泪。
手帕顺着鼻尖滑到了他干涩的上唇,桓秋宁盯了一眼,突然收回了手。
“行。你先把药喝了,我去给你弄。”
桓秋宁喂完了药,带着汤圆往外走。他心想,突然去昭玄寺请照芙晴给他熬粥,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于是,他转身走向了庖屋。
一个时辰后,一位蓬头垢面的青衣公子端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八宝粥,满脸自豪地走进了与君阁。而他身后的那只白狼,像是闻见了什么难以描述的味道,一脸嫌弃地跟着他走,边走边吐。
照山白已经醒了。他坐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一件青色的外衣,脸色惨白,如澧兰沅芷般脱俗,又带了点凄美。
汤圆见照山白醒了,它趴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冲照山白发狠。桓秋宁抬指弹了弹汤圆的额头,说道:“汤圆,凶谁呢,你以为你吃的那些肉和骨头是哪儿来的。快去,冲他笑一个,好好地谢谢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