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缓缓地飘过,影子消失后复现。大朵的乌云遮住了红日,天空黑了下来,昨夜的星辰仿佛藏在了云里,悄悄地闪着光。
桓秋宁盘腿坐在万人坑中,用手指临摹着地面上的影子。
这夜过得相当漫长。
桓秋宁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郢荣使臣对他说过的话,“王上病危了”。
他在想,如果殷禅真的死了,郢荣会不会落到董明锐的手里,谢柏宴能否斗得过董明锐,大徵和萧慎会不会借机发难,郢荣百姓又该当如何?
诸多问题令桓秋宁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咬牙揉着太阳穴。
这时,沉默了许久的夏景突然对他道了句:“与我做个交易。”
“有趣,有趣。你是在求我么,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桓秋宁抬头,看向油灯,调侃道:“真没想到这种话居然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想要做什么?”
夏景凝视着胸前的狼牙,沉声道:“我放心不下台吉,怕他做傻事,想再为他做点什么。”
“你能做什么?”桓秋宁抱着胳膊,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问道,“替他杀了蒙谚?”
夏景扬眉一笑,狂妄地道:“有何不可?”
“为何不做。”桓秋宁又问道,“你要是有那个本事,为什么不早些杀了蒙谚,非要等到现在才动这个念头。你在担心什么。”
夏景颇为坦诚道:“蒙谚毕竟是台吉的父亲,我怕他记恨我,更怕他难过。”
“你没种啊。”桓秋宁摆摆手,再道,“怕这怕那,你什么事也做不成。你的犹豫不决不仅会害了你,也会害了蒙岢。今夜你问我这样的问题,说明你心里很没谱,你不知道蒙岢现在怎么样了。我呢,不介意你再多说两句。说罢,你想与我做什么交易,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夏景单手撑地,向后仰身,嚣张地言道:“我知道你与大徵使臣的关系不一般,你也算有点本事。你帮我做一件事,做成了,我放大徵的使臣离开。没做成,我也会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留他一命。怎么样,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不做。”桓秋宁耸了耸肩,摊手道,“这个交易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为什么要做。我可不是那种为了别人心甘情愿地舍生忘死的人,你想与我谈条件,筹码还得再加。”
夏景不再卖关子,问道:“直接说罢,你想要什么。”
桓秋宁抬眸看向夏景,挑眉笑道:“我要你手底下的鹰奴。”
夏景冷笑道:“你不配。”
桓秋宁装作失望,阴阳怪气地道:“那蒙岢要是斗不过蒙谚,今天晚上就死了呢。你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他可不一定能看见了。你手底下的几百号鹰奴,还比不上你心心念念的台吉么。夏景,你不够果断。”
夏景没有动怒,反而窥探着桓秋宁的眼睛,平静地道:“你的心思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各怀鬼胎罢了。”桓秋宁眯眼一笑,狐狸尾巴翘了翘,试探道,“我会用毒,能帮你杀了蒙谚,保你的台吉不死。至于以后的事,不就是你们二人说了算了么。我是个有良心的生意人,跟我做交易,我不会让你赔本的。”
明日祭天大典,三大部族的亲王都会到场,如果这个时候蒙谚死了,萧慎必定大乱,而蒙岢要想名正言顺地成为下一任的拓剌王,必须得让三大部族的贵族亲王全部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
蒙岢想要镇住各大部族,一要看他的本事,二需要时间。
萧慎乱成一锅粥,蒙岢必然就没有功夫再打郢荣,大徵也会针对萧慎的政变再做对策,也许就会趁机向萧慎发难,到时候郢荣就有时间喘口气。
时机不可多得。
所以,今夜蒙谚必须死。
而桓秋宁想要夏景手底下的鹰奴,为的是蒙岢手底下的黑鹰军。
想着想着,桓秋宁从夏景手中接过了一把匕首。他给李傀下了迷魂药,与夏景一起,爬出了万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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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岢在宫门外跪着,彧妤出来劝了他三次,他一次也没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