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许是因为他曾独自留在建康,只有长嫂和母亲照顾抚养,袁綦在某些事情还是和父兄不一样。楚氏的问题萧盈早就知道了,袁綦为了避开家中那些事情,向萧盈要求外出领兵的时候,萧盈也说过,让他另挑称心的女子纳进府中就好了。袁綦那时就不愿意。他虽然谈不上对楚氏有多深的感情,但他明白夫妻有夫妻之间的恩义。
他对萧盈说,楚氏嫁给了他,他就对她有责任,做人不应该这样。
萧盈也把他当成了半个弟弟。那个姜逯浑身发着颤,跪在他面前招供,说袁綦也与长公主有私情的时候,萧盈甚至感觉那一剑也捅在了自己身上。
袁綦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注视,抬起头也看了陛下一眼。萧盈却在这个时候挪开了视线,抬了抬手,打断了袁增的长篇大论。
“楚培今早已经来过了。”萧盈伸手揉了揉眉心,没有掩饰住语气里的烦躁。楚培扶着他的母亲进了宫,他母亲是昔年元康大长公主的小女儿。元康大长公主是孝文皇帝的姑姑,别说萧盈实际上不是孝文皇帝的亲孙子,就算他真是,这亲也已经隔得太远了。但老人家穿戴着诰命太夫人的服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萧盈都开不了口。
“朕这一天天的,什么都别做了。”萧盈冷冷地看着袁家父子,“就给你们断家务事,是吧?”
袁增立刻伏身下拜:“臣惶恐!”
萧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指了指袁綦:“让他说。”
袁煦张了张嘴:“陛下……”
“他这么大的人了!”萧盈明显带了火气,“自己的事情,自己不会跟朕说吗!”
殿内顿时无声。袁綦躬着身起来,趋行几步,到离萧盈更近的地方,重新跪好。但他也实在没什么能说的,所以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萧盈看了就来气:“楚培说你要休妻?”
袁綦看起来有一丝犹豫,他知道父亲的目光正死死地黏在他背上,但他还是说出了当日拒绝父亲时同样的理由:“楚氏无过,臣不敢休妻。”
萧盈的语气更重:“她既无过,你做什么这样闹个没完?”
“臣与楚氏多年不睦……”
萧盈懒得听他说完:“你想娶谁?”
袁煦听见这话,感觉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白着脸抬起头看着陛下。但萧盈脸上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袁綦还是低着头:“臣没有要娶谁,只是想……”
萧盈又打断他:“想朕下旨,让你们和离,是吧?”
“陛下……”
“你知道‘和离’什么意思吗?”萧盈问他,“夫妻自愿,叫和离。现在楚家不愿意,你就和离不了!你也说楚氏无过,那叫朕怎么下旨?你不肯休妻,你要留颜面、做君子,那是要朕替你做这个恶人吗?”
袁綦只好拜下去:“臣不敢!”
“陛下,”袁增赶紧插嘴,“楚氏难行夫妻敦伦之礼,以致多年无子……”
“夫妻闺房里的事也要拿到含清殿来说?”萧盈打断他,“大将军是要朕下旨,命楚氏跟你儿子同房吗!”
袁增赶紧拜倒:“臣不敢!”
萧盈转过头,又看袁綦:“楚氏也不是头一年如此,怎么你就突然过不下去了?”
袁綦涨红了脸,无话可说。萧盈死死地盯着他,又道:“仲宁,婚外通奸有违大雍律,别仗着朕疼你,连国法都不记得了。”
他知道了,袁煦突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陛下已经知道弟弟与长公主的私情了。
任之趋步进殿通报:“陛下,长公主到了。”
他的声音不低,就是说给袁家父子听的。萧盈脸色极为难看地摆了摆手,父子三人都赶紧起身告退,迎头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东乡公主。
明绰面色如常地跟袁增打了一声招呼:“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