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绰看着他,一脸的不信任:“为什么?”
“不为什么。”
明绰便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慧玄顿了顿,抬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你聪慧过人,檀越心中见了喜欢,所以愿意帮你。这个答案,长公主可满意?”
明绰冷着脸:“可是我不喜欢你。”
慧玄就微微正色,一副“这可怎么办”的神情:“为何?檀越哪里得罪过长公主吗?”
明绰都让他气笑了:“除了你绑过我、让长沙王拿剑架在我脖子上去威胁过我母后,倒也没什么得罪我的地方。”
慧玄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像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长公主大人有大量,想必早已不再放在心上了。”
明绰不得不轻轻咬住自己的舌尖才控制住那股火气,他当然是
故意的,明绰不愿着了他的道。素绢屏风已让他收了起来,现在他把蒲团设在了明绰的香案对面,两人对坐饮茶,如文士清谈。
明绰面色重新如常:“难为你,辽东战乱这样频繁,你还能活着走出来。”
“是不容易,”慧玄叹了口气,“若说死,檀越死也死过几回了。”
明绰不为所动:“但你到底没死成,还能爬到大燕的太后身边,真是了不起。”
“天幸太后英明,”慧玄一笑,“长安佛光大盛,惠及天下僧众,檀越也不过求个活路。”
明绰心里突然一动。
灵智无上法师这个不让旁人听宣,一对一讲经的规矩,明绰刚听到的时候还觉得有道理,大有圣人“因材施教”之意。但是看着慧玄这张清俊的脸,想想段太后一贯的做派,明绰就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温峻这一年已经很少私下进宫见太后,明绰上回听见宫里传,说温峻得了重用,觉得这么厮混胡闹对不起陛下的天恩,挥剑斩情丝了。当时明绰就不信,温峻要是敢,段太后抬抬手就能捏死他。如今看来,果然还是段太后又有了新欢的缘故。
他还真是……“故技重施”。
明绰笑了一声:“我原本还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慧玄一挑眉:“哦?”
“我听说大厦将倾之前,蛇虫鼠蚁都是第一个跑的。”明绰端起茶,喝了一口,“法师既来找我,那看来太后真的失势了。”
慧玄笑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就像看自家孩子,让明绰直起鸡皮疙瘩。
“那长公主不想知道太后为何失势吗?”慧玄卖了个关子,刚要开口,明绰就一口截断了他:“不想。”
慧玄噎了一下:“可是……”
明绰再次截断他:“不用你来告诉我。”
慧玄摇着头叹了口气:“长公主不必对檀越如此有成见。檀越有才,厚颜自荐,愿为萧皇后效力,实是一片赤心,半分都不掺假。”
“你有才?”明绰冷笑,“当初你为长沙王谋士,长沙王万箭穿心而死;如今你辅佐段太后,段太后被迫长居佛寺——我可消受不起你。”
“萧盈善谋,是檀越棋差一着。”慧玄倒是也供认不讳,“但眼下之局……并非檀越诡辩,但段太后固执独断,檀越的话,她也不会那样放在心上。”
那意思,就是段太后都是咎由自取,并非他辅佐不力。
“所以你就来投我?”明绰又道,“那就是不忠不信。我不用这样的人。”
“岂能是不忠不信?”慧玄摇了摇头,“檀越与太后并无故人之谊。”
明绰不笑了:“我跟你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