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阴青蘅跟她禀报,“谢司马递了信进宫,有要事求见。”
明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这都什么时辰了,让他明日再来——”
“传。”
明绰猛地转过头,发现萧盈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她赶紧起来要搀扶,但是萧盈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他自己坐了下来,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虚弱。
明绰还是很担心,轻声道:“你去休息就是,我来……”
萧盈终于握了握她的手。太冰了,明绰后半截话突然被他的体温冻住。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朕没事。”萧盈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来一点儿情绪。但明绰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听出了他话中逐客之意。
“传谢运。”萧盈好像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反应,又说了一遍,“朕听听,是什么要紧事。”
第180章
袁綦双手被缚,头上还套着麻袋,脖子里用一根粗硬的麻绳捆住,勒得严严实实,被扔到了地上。宋询和他手下的人什么都没说,把他留在这里,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但是他们没有走远。袁綦凝神细听,能听见那个姓庾的在门外问宋询话,言语之间十分恭敬。宋询留了一句,让他们把人看住,便再无交谈之声。
袁綦心中不禁觉得好笑。几年前跟他们那帮狐朋狗友打交道的时候,他们之中发号施令的“老大”是那个庾家的少年,宋询也不过是个狗腿子。如今谢后被废,庾家也受牵连,眼看着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他们现在显然都是在帮父亲做事。
袁綦用手肘撑住了地,整个人坐直。麻袋里不至于窒息,但也闷得很。大冷天的,已经给他闷出了一头汗。酒气都随着汗液渗出来,反倒让他头脑清明了几分。
还好他和士甫穿错了大氅,要是士甫落进他们手里,可就糟糕了。袁綦腰上发力,轻捷地站起了身,两个肩膀往后扣,鼓捣了一会儿,想从绳索里挣开。试了两下无果,他就没有白费力气,伸了脚在昏暗中探路,想摸索摸索这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不是袁府。进第一道门的时候,他隔着麻袋看到了檐下挂的灯笼,自己家里他还是认得的。但也不像是丰喜县侯府上,因为他们进来以后又穿了好几道门和回廊才到这个房间,宋府没这么大。
袁綦用脚步简单丈量了一下,房间不大。外面有昏暗的光漏进来,隔着麻袋,能勉强看到角落里堆着很多东西的轮廓,闻起来还有一股霉味,像是扔杂物的库房。
他一个没看清,脚下便踢碎了一个瓦罐。一股刺鼻的腐臭味一下子蔓延开来,也不知道里面本来酿的是什么。门口马上就有人敲了敲,威胁道:“老实点儿!”
袁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背过身去蹲下,手在地上摸索着。瓦罐上有滑腻腻的触感,但他顾不得恶心,摸出来一块趁手的碎瓦片,开始用力磨绳索。
他正使力,就听到听门外突然同时传来了几个声音:“夫人留步!”
然后便是宋询紧跟而来的声音,焦躁又恼火,追在了那位“夫人”身后劝阻:“娘!”
是敬漪澜。袁綦反应过来,这里竟是平阳王府。
“别叫我娘。”敬漪澜的声音冷冷的,“你又干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
“这里是我家,你深夜带着不明不白的人回来,怎么不关我的事?”敬漪澜说完就要闯门,又被门口守着的人拦住。她的声音提高了一些,“都给我让开!”
门口的人没敢让。声音一时有些混乱,敬漪澜肯定也带了人,在门外推推搡搡的。
敬漪澜压着声音,听起来恼火得不得了:“你欺负秧儿管不了,在他家里做这种腌臜事……”
然后敬漪澜的声音就闷起来,像是被捂住了口鼻,好几个人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喊着“夫人”,闹成了一团。
“一母同胞的兄弟……”宋询喘着气,显然捂着母亲的人就是他自己,“娘只偏心弟弟!”
“放屁!”敬漪澜把人挣开了,提起一口气来骂他,“你还知道你们是兄弟?你像个兄长的样子吗!你为虎作伥,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了!但你居然把人弄到你弟弟的院子里杀!尸体就往后院里一埋,你倒是方便啊!你指望着把秧儿拉下水,他就能护着你是不是?”
袁綦一个激灵,突然明白那几个本该指证父亲的人证是怎么消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