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蓁一滞,茫然地抬眸看他。
昨日,百绮给她梳的,是对称的双环髻,是以这鬓边的珠花钿钗,也都是成对的。
倘若有哪边的首饰少了缺了,也一目了然。
她摸索了一阵,果真发现右侧的发髻之上,掉了根银簪。
沈玉蓁微微张开嘴,看着身前的男人,道:“那我……先进去找找?”
没想到,夫君已经注意到她的失仪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玉蓁的脸上,登时染上了一层绯红。
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廓,萧渡眼底的笑意愈甚,他轻轻颔首,道:“好。”
沈玉蓁可是连半刻都待不下去了,她赧然地垂下脑袋,转身进了歇房。
她昨晚是在萧渡的房间就寝的,想来这银簪,自然也是落在了他的床上。
果不其然,沈玉蓁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那支被压住半截的簪子。
她半趴在床上,伸出手,拨开了软枕,将那根银簪捡了起来。
簪子握到手中的那一刻,明艳艳的一点红光,也映入了她眼底。
“咦?”书房之外。
顾北碍于沈玉蓁在内,便迟迟不敢进屋,犹豫到最后,就让下人为自己通传了一声。
不一会儿,接到消息的萧渡便从里边走了出来。
“何事?”他问。
顾北忙道:“侯爷,夫人的兄长进京了。”
“你是说沈渝?”回想起前世的宿敌,萧渡转动扳指,兴趣稍浓地勾起了唇角,“何时的事?”
顾北如实道:“进出城门都需要查验过所,属下便派人去长安的各个城门暗中询问,发现沈郎君是在前日进的城。”
前日,那便是三月十六。
沈玉蓁是在三月初七出的意外。
他还刻意隐瞒过沈玉蓁遇难的消息。缘因五十多年前,大燕出了位昭平长公主。
彼时,先皇以稚童之身初登帝位。群臣欺先帝年幼,不肯服从听令,其长姐昭平长公主,便以铁血手腕涉入朝堂,垂帘听政。
长公主的参政,破了许多约束女子的规矩。
贵妇娘子的宽檐帽罩纱一年比一年裁得短,遮住全身的幂篱也逐渐变成仅仅掩面的帷帽,现如今,便是不带遮掩地艳妆出行,亦不会被说是坏了名声[注1]。
然,帷帽也并非被彻底抛弃。
亦有未出阁的小娘子或高门贵妇,不愿被人窥去了容貌,出门之时,还是又用上了帷帽遮掩。
因此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沈玉蓁就算是以帷帽掩面,也不显异类。
她弯身钻出车门,踩着梅花凳下了车。
萧渡挑起车帘一角,对车外的她说道:“我要先去拜见一下书院的师长,便不多陪了,你可以在这里多逛逛,等一炷香之后,我再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