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最恐怖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谢白城只觉一股冰凉从脚跟底下直往上漫。他急中生智,举起手臂,拿袖子挡住了脸,同时人也往边上挪,口中道:“我不姓谢!你认错人了!”
掌柜面露疑惑之色,谭玄却噗嗤笑了,一把抓起掌柜称好的散碎银子,另一只手则再度抓住谢白城的手:说了一声“走了”,又把他拽出去了。
出了书铺门,又往回走了十几步,谢白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下来,这才发现背后都微微湿润了一片。
谭玄松开了他的手,望着他笑:“敢问公子贵姓?”
谢白城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时候还要拿他开心!
谭玄赶紧放软了声气:“好了好了,你看,事情这不就解决了吗?没事啦。”
谢白城都懒得说话了,他算是看出来了,谭玄就是故意的,他明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什么脸皮不要了都是压根不存在的事。只是要看他手足无措来寻开心,实在可恶得很。
但理亏的毕竟是他自己。要不是他为一时意气,异想天开,还非缠着谭玄答应,也没后来这些事了。
罢了罢了,最好能让他一头撞到墙上把这些记忆全撞飞了才好。
他闷头顺了半天的气,谭玄却好像以为他真的不高兴了,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时不时地觑他的脸色,这番架势,倒让他心里舒坦了些。
走出了尺牍街,他才抬起了头来,长出了一口气:“还是我大师哥说的对,这些都是歪门邪道的东西。”
谭玄顿了一下却道:“也不能说是歪门邪道吧,要没有这些歪门邪道,这满大街的人都是哪里来的。”
谢白城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总算又想起来:“那、那些南风的呢?男子又不能生孩子。”
谭玄也迟疑了,想了一刻才道:“一个男子所倾心的恰好也是个男子,又怎么办呢?只要他们是彼此心悦,一心一意的,也不能算是歪门邪道啊。”
谢白城还是觉得不应该轻易被说服,想继续争辩,却又找不到什么词——对他而言,无论是倾心女子,还是倾心男子,都还是未曾有的事,他拿什么争辩。于是便笑起来,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谭玄望了他一眼,脸上也慢慢浮起笑容,忽然把手往他面前一伸:“对了,银子给你。”
谢白城见他手心里躺着些碎银,便接过来掂了掂,粲然笑道:“这倒算是白得的了。”
谭玄噗嗤一声笑了:“你们这些少爷真是厉害,一晃眼的功夫,手里什么也没落着,一两半银子都没了,剩下的还能算白得的,你这账算的我都听不懂。”
谢白城横了他一眼:“就你会算账,就你会勤俭持家过日子是不是?”
谭玄冲他“嘿”了一声,嬉皮笑脸道:“反正肯定比你强点儿,能精打细算些。”
谢白城点点头:“好吧,那你以后讨的娘子可走了运了,不用费心操持家计,由你包圆了。”
谭玄却道:“这可不一定呢,万一我以后的娘子就爱大手大脚花钱呢?”
谢白城道:“你不找她不就完了,找个跟你一样会算账的。”
谭玄道:“那可不行。”
谢白城还在等他下文,听听怎么个“不行”法,但他却没说下去了。扭头去看,谭玄却只是看着他笑嘻嘻的。
这个人有时候也是挺奇怪的。
谢白城抬头望见前面已经快走到琴湖边的热闹地带,又掂掂手里的钱,忽然一笑:“把这点钱花了算了。”
谭玄问:“你要怎么花?”
谢白城回过头来,眼睛里亮着熠熠的光彩:“去买好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