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寂静后,楚盛咽了咽口水:“沈首领,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不是。”沈随站立在原地,声音平静,“你快要死了,惩戒你的背叛变得毫无意义。”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捅破这件事,床上的人愣了下,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他们都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就怕我伤心,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不喜欢这个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愿意哄。”
沈随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注视楚盛,像一尊雕像。
见沈随不理自己,楚盛又把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半张脸,过长的黑发遮住后颈的腺体,轻声问:“你不惩罚我,那你过来干嘛呀?”
沈随这才有了动作,她坐到床边,手指隔着隔离服抚摸楚盛漂亮的眉眼,简短地回答楚盛:“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今天才来看我?”楚盛并没有躲开沈随的触碰,而是困惑地又问。
其实在楚盛睡着的时候,她来过很多次,每次都会像今天这样,沉默地站在床边,但沈随并不打算告诉楚盛。
她反问:“你不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为什么在意我不来看你这件事?”
楚盛的意识又有些模糊了,他伸手握住沈随的手,声音柔软: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天天来,我好想见你。”
他的声音很小、很含糊,但在安静的病房内,沈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指尖顿住,突然觉得被楚盛握住的手指过分滚烫。
见她不说话,楚盛以为沈随生气了,又觉得他不知好歹,他艰难地起身,本想和沈随面对面平等地交流,但很快力竭,朝前半摔在沈随怀里。
沈随搂住他的腰,双手慢慢缩紧,皱眉盯着他的眼睛,声音冷淡:
“你不是最讨厌我,觉得我最可恨吗?当时甚至为了逃离我,自己打了自己一枪,现在你又想见我了。”
“楚盛,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耍我很有意思?”
楚盛趴在沈随的怀里,半垂着眼感受沈随的温度,半晌,才牛头不对马嘴,慢吞吞反驳:“可是,我快死了啊。”
死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在死亡真正来临之前,它还有让人放下过往恩怨的神奇作用。
比如现在,楚盛就不用再害怕沈随玩弄他了,连带着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也像被蒙了一层厚厚的布。
他缓慢地挪动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全塞进沈随的怀里,苍白脆弱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所以我什么都不用管了。”
“不用管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赢得祖母的信任,”楚盛将头靠在沈随的颈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也不用担心留在你身边会把自己玩死。”
“只是这样吗?”沈随将下巴轻轻靠在他的头顶,继续发问。
听到她的问题,楚盛陷入沉思,他为什么想见沈随?
是因为还爱沈随吗?
他不知道,他早就忘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受。
可是爱的话,就算沈随现在拒绝他,毫不留情地将他摔到地上,他大概也不会在乎,更不会因为沈随的举动伤心。
可是不爱的话,为什么他想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每天都看到沈随。
他安静又乖巧地蜷缩在沈随的怀里,费力地动脑子想解开他内心的困惑。
沈随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他消瘦的脊背,沉默地注视着怀里的omega,心里默默想,这个omega又瘦了好多。
终于,怀里的omega抬起眼,浅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几点星光,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些:“我知道了,因为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