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便是七十二街。
要是白天,榆暮站在窗前,能看到街上有黄澄澄的出租车一辆接一辆开过去。
行人脚步匆匆,有遛狗的人牵着长链子,路边花坛的植物正在经历换季。
一排石楠新种不久,土色浮在枝根间。
这是榆暮不熟悉的纽约,也是她不得不熟悉的城市。
她在这里住了几年,先是混住,再是公寓。
靠哄骗来的那些,再打零工和她爹留下的那点钱支撑着读书,搬去过布鲁克林,住过上城偏东。
地方越换越小,朋友是越交越薄。
直到她整个人都被这座城市磨成了冷硬的样子。
住进来的第一夜,竟过得异常平稳。
这在榆暮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准备好了几个可能会被盘问过去问题的答案。
*
头几天榆暮没怎么见到邵纪洲。
宅子很大,彼此作息又不在一个频道。
她早出晚归,有时清晨在客厅能碰上对方,有时连人影都看不见。
负责榆暮餐食的佣人说邵纪洲在公司忙,说得跟真事似的。
榆暮没多追问。
她本以为邵纪洲是故意保持距离,后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人大概一直就是这种调子:看着温和,懒得计较,不大把别人当回事。
榆暮都忘了,她早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就明白这件事。
*
住进来的第四天中午,榆暮在厨房门口碰上了邵纪洲。
她刚洗完头,正打算下楼冲一杯速溶咖啡。
下楼时,听见厨房冰箱被翻找的声。
等榆暮站在厨房门口,看见男生正站在冰箱前弯着腰,穿了件松垮的深蓝条纹睡衣,右手一罐可乐,另一手夹着片刚拆封的黄油吐司,在嘴边碰了碰,像是要确认软硬。
榆暮看着那片吐司,在空气里悬了几秒。
“纪洲哥。”榆暮乖乖朝对方打招呼。
邵纪洲抬了头,嘴角叼上那一小截吐司,含糊“嗯”了一声,先咽了口,再慢悠悠接话。
“今儿不上课?”
“系里排课调了。”
“正好。”邵纪洲指了指橱柜台面,“看看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