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她的父亲研究了那句词的前半句整整两年,遗言却只有最后的三个字。
可能,所谓爱之深、情之切,到头来总也越不过一句:世若无卿,我何聊生。
*尾声——
机车停到院子的门口,女人摘下头盔,跳下去。
家里看门的老夫妻这周请假回乡了,这大门又很久没换,卡住了。江月只能自己去推门。
这两年,她的课题刚好到攻坚阶段,江月鲜少回家。这次回来也不过是听说有人寄了信来。
是谁寄的信?收件人还是她母亲的名字。
十二年过去了,枇杷树已经枝繁叶茂,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江月一点点将信纸撕开。
在文字映入眼帘的一瞬间,她忽地捂住嘴。三秒后,眼泪禁不住地大颗大颗掉落在信笺上,水渍晕开。
浸透了时光的文字,带着遥远的画面扑面而来——
雪地里,明眸皓齿的女人跺着脚,没耐心地催促,“江修暮你有完没完啊?还没写好?”
“快了。”二十出头的男人无奈地笑,抬头看她一眼,想了想,认真地提笔,写下笔迹深重的一句话。
这句话连同时光信笺,按照发信人的要求,将在五十年后,他们七十岁的时候,落入信箱里。
等待着再次展开时,他们白发苍苍,文字鲜活如初,记载着他二十岁那年在山顶月老庙里许下的愿望:
【我与阿黎,风雪一路,当死生相随。】
第89章
2009年,北京火车站——
去哪里。
从梨园翻出来,司黎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
蹲靠在站台的柱子根,黎明寒冷的风从两侧吹过,她伸出两只已经洗搓得破皮发红的手,仿佛还能闻到上面的血腥味。
有人发现了吗?应该快了。
梨园里的人都起得很早。
司黎凝视着自己的手,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了刚买的一盒烟,动作生疏地摁下打火机。
没别的办法了。要想把那股味道压下去,这是最简单的最快的。
为了护嗓子,她从没抽过烟,第一次尝试,司黎被呛得流泪。
可也是从点燃这第一根烟开始,她就知道,她回不去了。
慌张逃出来,司黎没带什么钱,够买一张火车票,还够买口罩帽子和一件男士粗制外套,像麻袋一样套在她身上。
她那时候太害怕了,恨不得将自己从上到下完全包裹起来。
她以为自己乔装成男人,就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她。殊不知那双灵动的眼睛,和高挑的身材早就将她出卖了。
但少女自身并察觉,坐在靠窗的角落,一秒钟不敢合眼,警惕着身边出现的所有人。
在精神极度紧张恐惧下,司黎还上错了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