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不敢回府,用尽了借口赖着没走,见嘉庆帝如此,已是形散胆裂,冷汗满头。
满殿太医本围着嘉庆帝慌作一团,纷乱地谈论病情,见了两人进来,登时悄无声息。
殿内唯余嘉庆帝难以称作人声的哭嚎。
人人望着顾怀瑾,人人噤若寒蝉。
嘉庆帝涕泪满面,吐泻交作,一面在呕吐物中打滚,一面哭嚎:
“痛啊,朕痛啊!救命啊——朕痛啊!要死了,朕要死了——”
“女真人——!朕杀了你!狗屁国师!朕说了不准女真人留!不准女真人留啊!庸谬误国!纵敌背朕!姓顾的,绞死他!穿肠肚烂之痛啊——走狗!害朕至此!痛啊!朕痛啊!”
“把姓顾的给朕召来!召来!!朕要亲自绞,绞死——!狗屁先生!通敌之辈!引狼入室!恃权弄术!朕的命,他拿去给定王尽忠!!”
满殿御医皆紧惧垂着头,不敢发一言。
王茂行站在嘉庆帝身旁,不敢靠近,亦不敢多言,唯流着泪连连哀叹:
“皇上,您怎么也到床上去,地上凉……”
嘉庆帝根本听不进半个字,眼睛通红着发狂,腌臜秽语不断,满殿尽是他指天指地的诅咒,幽幽回荡。
顾怀瑾有两刻钟,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情景太悚人太可怖,南琼霜实是看不下去了,强忍着恶心蹲下身去扶他:
“皇上,您先起来,先去床上……您这般……”
嘉庆帝惨嚎如杀猪:
“滚!!!”
南琼霜讪讪收了手,他那些自然造物没沾染到她身上,她倒还有些庆幸。
不过,这疯子这幅样子,难道今夜就要命绝于此?收网的令还没下来,他若是没死在她手上,这第五个差事,又是功亏一篑!
她登时流了两颗真情实感的泪:
“太医!太医!想法子呀!”
又去扯顾怀瑾的袖子:
“先生不是有大能?怎么这时候倒成了个哑巴!救皇上啊!”
忽然,“哇”的一声。
南琼霜颤巍巍地低下头看去。
嘉庆帝一口鲜红的血,哗的一下,尽数呕在她裙摆。
带着他的体温,腥的,热腾腾。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原地咽气。
“救皇上!快救皇上啊!先生!御医!”她连连撤步,几乎快和那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快救皇上,本宫……本宫见不得血……”软着身子往后一倒。
顷刻被一双手揽着背扶住。
李玄白跨过门槛,依旧披着他那一身丝绸寝衣,有两分脆弱疲态,那盛气凌人的高马尾却又束在脑后,他随意往殿内扫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