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瑾只是含笑:“人失了忆,总是格外脆弱。”
如今,他再笑,也不是从前那种谦谦君子的笑了,一双眼仿佛幽潭,深深的看不见底。
像笑面虎。
她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不肯见我,我想见你,只好时时派人盯着你。”他毫无悔意地叹息,下巴贴着她太阳穴,“怕你出了什么岔子,我鞭长莫及。”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想她时刻在手掌心里。
这一点,她心如明镜。
事无巨细地体贴,本就是一种微妙的控制。只是从前,他太温柔,把一切都包装得太巧妙,连她都骗过了,以为只是纵着她。
她不想计较,哄小动物似的挠了挠他的下巴。
“对了,乖乖。”他用手指摸着她眉毛,又亲了亲,“不是说要把往生门的内情告诉我么。”
这……倒是确实。
可是,一晚过去,是否应该告诉他,她又拿不准了。
有些事情,她隐约品出些许,但还不确定。
思量良久,她打算折中:“其实,早已经写给你了,在四象塔上你的枕头里。”无量山,他一时半会还回不去,可在时间上拖他片刻,“不过,倘若你想报仇——找往生门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为什么?”
“往生门办事都是受人委托。并非是细作们欲对天山不利,欲对天山不利的另有其人。”
“天山的案子……”她回过头去,拈过他一缕发在指上绕着,垂着眼睫,“从你爹爹那一辈,就已开始了。是当年那细作未得手,才派了我到你身边来。推算起来,应是上一辈的仇怨,从那细作入山开始,距今至少有二十年。这么久的事,你爹爹当年有没有同谁结过仇?”
顾怀瑾想了片刻,终于还是皱眉:“我爹爹脾性很好的,不曾结过什么仇。”
“那么,唯有我差事办妥,回门述职时,托关系去审录司查查卷宗,看看当年究竟是何人所托。”
“陈年密宗,不可能轻易给你查的。”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心疼又心忧,“不要冒险。”
“未必是冒险。”
她一双眼冷静而黑白分明。
“往生门换了新门主。”
“我想,新门主,是我熟识。”
*
京城之中,流言四起,人人自危。
几日之内,摄政王和定王接连遭遇刺杀,福余三卫洗劫了国公府,刺客满街奔逃,飞鱼卫不分白天黑夜地戒严、巡视、抓刺客。不久之前,皇上身边的定海神针还闹过一次自杀。
连街边卖咸鸭蛋的贩子,都晓得天要大变了。
人心惶惶。
有传言,摄政王已经连夜派人去调了京畿的大军,十几万兵马在洛京城外整齐待发,只待一声令下,冲破山海关。
定王的伤势至今未明,有人亲眼看见十余个黑衣刺客自府中逃窜出来,自此再无人见过定王。虽然府中未发丧,但谁知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