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两个字,他内里就化成一滩水。这些日子的恨意、怨气、嫉妒,反复坚定过的深仇大恨,她两个字,偃旗息鼓。
她如果真的肯管管他,他什么都能放啊。
面对她时,他真的太贱了。
还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算盘呢。
他蓄起一点冷笑,终于又有力气抵挡她的凝望,抬起眼来看她。
南琼霜手上使了点力,缓缓地圈着手指推拿着,一面轻轻、轻轻地凑近了,停在他鼻尖前。
若有似无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在他面上撩拨。
他心浮意乱,口干舌燥。
他忽然发觉,连她呼出来的气,他都想凑上去吸两口。
他自以为若非中了伎俩,不至于病发至此,愈发冷笑起来,手指往深处钻:“你究竟又对我使什么了,说。”
“什么?”她仰长脖子,难以言语,呜咽了一声,深处一阵发酸的异物感,她头昏脑涨。
什么“使了什么”。她眼下唯外头一件几乎透明的云纱外裳,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顾怀瑾是打定了主意,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阴沉叵测地望着她,仿佛她失态,他根本不屑参与。
她最讨厌他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从前就恨他能装,现下更厌他能装,用了点指甲环着刮了一圈,笑道:“说什么呢。”
对面人立时压抑着低叹了一声,嘶着气强道,“你……”
话没有了,他皱着眉仰长脖子强忍。
南琼霜看得,几乎有点入迷。
他生得真好看。
情念烧心、难以自拔时就更好看。白得如玉的人,面上蒙了一层浅浅的悱恻的粉,鼻梁凝着点细密的晶莹的汗,身不由己地蹙着眉低喘时,秾糜痛愧,仿佛一个破了戒后自恨、却又欲罢不能的堕仙。
“用了什么,什么也没用。”她捧着他脸孔,一面感慨,一面凑上前去,鼻尖蹭他的鼻尖,低低地哄他,“亲亲好不好,乖乖。”
好。
她这样温柔,他完全痴了,一只手拢住她的手叫她再快再紧些,垂着眼偏首凑近。
真到了她唇畔,才惊觉自己要做什么。
他骤然睁开眼,堪堪止住。
又上当了,又是骗局。
等他真吻上去,她就又会抽身而退、扬长而去,然后,鉴赏他的痛苦,欣赏他的失态。
要他吻她,这女人会有这么好心?
他撤身回来,汗涔涔地拉开距离,往后倚在船壁上,连声低吁,恍惚了片刻。
整个人沉醉痴迷,手上却还殷急不停——她的手掌,太软太柔,倘若不挟着她,他非被她折磨死不可。
朦胧间,他睁开一丝眼缝,惊见黯淡月色之中,她瑰丽面孔在水波的光里明灭,双眼一点亢奋的、兴致盎然的光,心里猛的一个激灵。
他强撑着冷嘲:“看什么呢。不是说要一刀两断,怎么还要跟我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