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已经起了身,伺候嘉庆帝,意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大太监王让蹭着步子鬼鬼祟祟往门外退,转头便要出去请人,李玄白骤然拧头过来断喝:“站住!我看今日谁敢走!”
角落里,南琼霜袖手旁观,神色晦暗难明,不知在想什么。
毛琳妍垂首想了一瞬。
她这一辈子,都绑在嘉庆帝身上了,嘉庆帝高兴,她才有活路。
眼下,那个贱人倒是躲到一旁明哲保身了。此时她若再替皇上往上头顶一顶,便算表忠心,到时与她两厢衬托,皇上必念她今日之功。往后,她的恩宠,又岂是劳什子引蝶术可以夺走的?
何况,顶着“常”这个姓氏,她不信摄政王真敢一口咬死,和他们对着干。
她大哭着扑上前,抱住李玄白一条腿:
“摄政王,您就行行好,成全成全皇上吧!皇上在臣妾的景仁宫,因太妃之事,夜夜难眠……皇上,皇上可是您的亲弟弟啊!您居于高位,一言一行是举朝典范,若落了个残害手足之名……”
“混账!”李玄白勃然大怒,一脚蹬在毛琳妍脸上,踹得她仰首栽倒在地,咣一声巨响,“残害手足?!杀母之仇,若能容忍,本王白白姓李!来人!”
吴顺当即上前:“奴才在。”
“将这泼妇拖下去,打入静思轩,无召不得出!”
“摄政王!”毛琳妍整个人如被惊雷劈过,满脸泥灰,狼狈往前爬了两步,见李玄白已经腾一下站起了身,转而又跪爬到嘉庆帝身前,泪流满面:
“皇上,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皇上!”
那一边,南琼霜独自一人站在黯静的角落里,漠然而无动于衷。
乱成这个样子,倒方便她做事了。
她早听说,当年,常太妃宠爱她这个儿子,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想来,母子感情深厚,以致今日,嘉庆帝仍惦记着放她出来。
不过,她亦不曾想到,李玄白那种脾气,嘉庆帝竟真敢拿着孝悌之义逼他。
或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常达晋了王爵,嘉庆帝见李玄白松口,以为他开始肯对常氏退让,于是想借常氏的名头,逼李玄白一把。
那么,嘉庆帝,对常家是又忌惮,又依赖。
有意思。她笑了一下,转着自己头发丝玩。
原来这个疯子,被常达一碗酒毁了身体和精神,却仍挂念着自己姓常的母亲。平日里怕常达怕得腿都站不直,到头来,自己想出来这么个主意,拿了两个姓常的人当挡箭牌。
只是,这些,与她全无干系。
她站在无人在意的静谧的角落,宫人们逃的逃、跪的跪,四下一片混乱哭嚎,她一个人,目光静静在人群中逡巡。
李玄白下了令,要将毛琳妍也打入静思轩。
毛琳妍是常达戳在宫中的眼睛,她要入冷宫,常达怎会同意。
常忠必然会派人传信告知自己爹爹,急唤常达入宫。
但是。
如果除了常忠的人以外,还有人意图向外传信,那可就有意思了。
倘若有。
八成是常达,藏在宫中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