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事不关己气定神闲,朝宫人回身要了条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
一人抱着肩膀叉着腿坐,不论面前如何鸡飞狗跳,兀自懒散轻慢地窝在椅子里,一派厌倦凶戾。
见了来人,李玄白拨了拨耳坠,那颗招摇鲜艳的红宝石顿时闪出残忍的光。
“啧,又来了个姓常的。你们常家,将紫禁城包下来算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毛琳妍慌忙凑上前,一把将南琼霜搡开,揉着他的心口安抚。
南琼霜本也懒得应付这个涕泪满脸的人,刚好得了清净,蹭到一边袖手看着。
王让:“回贵妃娘娘。皇上触景生情,想求摄政王将太妃放出静思轩,摄政王不肯。”
李玄白又往嘴里放了颗荔枝——他这人便是如此,人愈恨他气他,他愈要悠闲自在,嗤笑一声,“又叫了个来说情的。也是安排好了的吧?告诉你,没用。”
他食指轻巧往外一指:“不想死,滚出去!”
常忠和一个毛琳妍,加在一起,或许比不上一个常达,但总比没有强。
嘉庆帝登时咧丧着脸朝她伸出手:“妍儿,快替朕说说情,替你义姐说说情啊!”
毛琳妍左看一眼嘉庆帝,右看一眼神色不善的李玄白,权衡一瞬,提着裙摆扑通一声跪下。
她身家性命,全系于嘉庆帝一身,摄政王再有大能,她也只有一个主心骨。
南琼霜见她二话没说跪在李玄白身前,当即便笑了,用帕子掩着唇。
李玄白不答应的事,求?
求也没门。
“摄政王,当年义姐之案,可疑之处甚多。摄政王忙于前朝政事,或许不知。可是琳妍久居于深宫之中,曾经听闻,当年谢贵妃薨了,先帝龙颜大怒,尚膳局涉事人等,一一投入诏狱。那些奴才,世代贱籍,如何受得了此种拷打!自然是一拷打,人家要听什么招什么!”
“那你说怎么办。”李玄白怒得越发笑出了声,“你说说怎么办。宫正司的文牒不作数,证词不作数,你们一个个在这哭天喊地的,就做数了?”
他口中荔枝核吐进掌心,往瓷盘中劈手一掷,那盘当一声崩裂:
“你们一个个又跪又嚎的,就做数了!她害死我母妃,她就是被人栽赃陷害?我母妃呢,死了就死了?!本王告诉你们——”
李玄白怒得浑身哆嗦,手指朝地上伏身叩头的众人一一点过,“别一个个在本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除非本王母妃半夜托梦,告诉我当年真凶并非常褚秀,否则!”
他笑:
“谁愿去静思轩中陪她,谁去。便是要去宫门口找根绳吊死,本王也不拦着!”
“摄政王!”毛琳妍回身看一眼嘉庆帝的脸色,嘉庆帝大嚎仍未止,她心领神会,赶忙嚎啕起来,跪行过去,摸他的膝盖:
“爱母之心,人之常情,皇上不过孝顺而已,又有何罪过?!举朝若知摄政王为太妃之事,惹得皇上抢地恸哭,百官作何想,百姓作何想?!摄政王不体恤常家,也要体恤百官,体恤皇上!”
“孝顺?”李玄
白将这两字咬得切齿,“正是。孝顺,人之常情。皇上之孝,是攒了这么大一个局,诱本王前来,叫本王允也不是,不允也不是。那么,本王为人子之孝,便是不允也不是,但也不允!本王最后说一遍!谁再胆敢替常褚秀求情,谁入静思轩陪同!”
毛琳妍又回身觑了嘉庆帝一眼。
嘉庆帝已经伏倒在地,掩面痛哭。
她吞咽了一下,四面环顾。
常忠已经起了身,伺候嘉庆帝,意图将他从地上扶起来。